消毒水的气味是苏哲生活里最恒定的背景音，他穿着白大褂，指尖熟练地捏起镊子，将碘伏棉球轻轻按在患者手臂的擦伤处。急诊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时，他正低头整理病历，抬眼的瞬间，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
男人穿着熨帖的黑色西装，袖口沾染着暗红的血迹，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脸上却不见半分狼狈，反而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处理伤口。”他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苏哲定了定神，示意他坐下：“手臂抬起来，我看看。”男人依言照做，西装下的肌肉线条紧实，伤口在小臂内侧，像是利器划开的，不算太深但出血不少。苏哲专注地清理伤口，指尖偶尔触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能感觉到男人身体几不可察的僵硬。
“别乱动，会感染。”苏哲轻声提醒，抬头时正好看见男人盯着自己的眼神，那目光太过灼热，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专注，让他莫名有些心慌，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包扎结束，苏哲递过药单：“每天来换药，别沾水，饮食清淡点。”男人接过药单，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留下一丝微凉的触感。“苏医生，”他忽然开口，念出了苏哲胸牌上的名字，“多谢。”
男人走后，苏哲才松了口气，总觉得那个叫陆廷渊的男人身上，藏着太多故事。可他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陆廷渊又出现在了急诊室。
“苏医生，头有点晕。”陆廷渊单手撑着柜台，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苏哲皱了皱眉，让他躺下量血压，结果一切正常。“可能是没休息好，多喝点水。”他无奈地说。
第三天，陆廷渊捂着肚子进来：“胃不舒服。”
第四天，他揉着肩膀：“落枕了，疼得抬不起来。”
第五天，他甚至带着轻微的咳嗽：“好像感冒了。”
苏哲起初以为他真的体质不好，直到某次换药时，他无意间瞥见陆廷渊西装内袋露出的枪套一角，再联想到那些关于本地黑帮的传闻，心里咯噔一下。他不动声色地完成包扎，看着陆廷渊又要开口“装病”，忍不住先说道：“陆先生，您要是没事，不用每天都来医院报道。”
陆廷渊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那笑声打破了他身上的冷硬，多了几分痞气：“被发现了？”他坦诚地看着苏哲，“苏医生，我就是想多见见你。”
苏哲的脸颊瞬间发烫，他别过脸，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眼前的男人，是别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黑帮老大，可在他面前，却像个笨拙的追求者，用着最幼稚的方式靠近。
从那以后，陆廷渊不再装病，却依然每天准时出现在医院，有时是在苏哲午休时，递上一份温热的午餐；有时是在他下班时，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直到看着他安全走进公寓楼。
苏哲起初是抗拒的，他们的世界隔着天壤之别，一个在纯白的病房里救死扶伤，一个在黑暗的角落里刀光剑影。可陆廷渊的温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他会记得苏哲不吃香菜，会在他值夜班时送来暖手宝，会在他被医闹纠缠时，不动声色地让人摆平一切。
那天晚上，苏哲值完夜班，走出医院大门，就看见陆廷渊靠在黑色的轿车旁，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晚上凉。”他走上前，将外套披在苏哲肩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陆廷渊，”苏哲抬头看他，“你知道我们不合适。”
陆廷渊握住他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合不合适，不是别人说了算。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他的眼神无比认真，像是在许下一个沉甸甸的承诺。
苏哲看着他，心里的防线一点点崩塌。这个总是用冷硬外壳伪装自己的男人，却给了他最细致的温柔。他轻轻点了点头，感觉陆廷渊的手瞬间收紧，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月光下，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路边，白大褂与黑西装的身影依偎在一起。消毒水的味道渐渐被烟草味和淡淡的花香取代，两个原本属于不同世界的人，终究在彼此的生命里，找到了最温暖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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