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的镜子蒙着层薄灰，严浩翔用指腹划开一道痕，映出身后张真源压腿的背影。那年他们刚够到把杆最低处，汗水砸在地板上洇出深色圆点，像未干的墨。
“浩翔，你看这个。”张真源忽然扬手，掌心躺着两颗水果糖，玻璃糖纸在日光灯下晃出细碎的光。那是公司给表现好的练习生发的，他们攒了半周才凑够两颗。严浩翔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橘子味在舌尖炸开时，张真源已经哼起不成调的旋律，是当时刚学会的《干杯》。
“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少年音跑着调，却把尾音咬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严浩翔靠在镜子上笑他，说这歌太老气，转身却在日记本里抄下这句歌词。后来那本日记在搬练习室时弄丢了，他只记得纸页边缘被糖汁浸出的皱痕。
第一次舞台在小型见面会，后台挤得转不开身。张真源对着镜子系领带，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叶，严浩翔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别慌，就当在练习室。”聚光灯亮起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伴奏，直到张真源的和声稳稳接上来，像两只鸟找到了同一片天空。退场时后台递来庆功的汽水，他们碰在一块儿的玻璃瓶壁上，凝着层薄薄的雾。
“为什么要走？”张真源的声音在楼梯间荡开回音，那年严浩翔的行李箱滚轮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响。月光从铁栏杆漏下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影。严浩翔攥着登机牌的手沁出汗，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张真源把那两颗水果糖的玻璃纸塞给他，说：“记得回来，我等着你…”
练习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严浩翔在录音室熬过无数个凌晨，耳机里循环着那首没唱完的《干杯》，有时会突然停在某句——“天空不断黑了又亮，亮了又黑，那光阴沧海桑田，远走高飞，再没力气追…”。他对着屏幕看国内的演出视频，张真源的台风越来越稳，唱到高音时会习惯性偏头，还是当年的样子。
三年后，他们的重逢是在长江国际十八楼的走廊，张真源背着吉他迎面走来，看到严浩翔的那一刻，愣了两秒，才笑出声。他高了不少，肩膀也宽了，却还是会把糖纸折成星星。那天他们在练习室待到深夜，地板上散落着揉成团的乐谱，窗外的天从墨蓝翻出鱼肚白。“你瘦了。”张真源突然说，伸手想拍他的背，又在半空中收了回去。严浩翔低头踢开脚边的矿泉水瓶，听见自己说：“我们把那首歌补完吧。”
出道战的舞台后台，化妆师在给张真源整理衣领，严浩翔盯着镜子里两人并排的影子，张真源忽然递过一瓶可乐。拉环弹开的脆响里，严浩翔的眼睛亮了起来，像那年在楼梯间被月光照亮的模样。“敬什么？”他问。张真源仰头灌了口汽水，气泡在喉咙里炸开：“敬过去，敬现在，也敬…我们的未来”
万人场馆的灯暗下来时，严浩翔听见身边的呼吸声。前奏响起的瞬间，他们同时举起话筒，和声在巨大的场馆里盘旋上升。唱到“时间都停了，他们都回来了”，严浩翔偏头看张真源，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眼底盛着和当年一样的光。台下的荧光棒汇成星海，像把所有被偷走的时光，都酿成了此刻的亮。
庆功宴的包厢里，有人提议玩真心话。汽水瓶转到严浩翔面前，他拿起桌上的杯子：“最遗憾的是，有段路没能陪他一起走。”张真源立刻举起杯子撞过来，可乐溅在桌布上，晕开小小的渍。“根本不用补，我一直都在你身后。”他笑着说，眼底的光比杯子里的纯净水更纯粹。
后来他们常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看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张真源会翻出手机里存着的旧照片，严浩翔就哼那首《干杯》，唱到“也许会，有一天，世界真的有终点”时，张真源总会接一句：“也要和你举起回忆酿的甜，和你再干一杯…”
镜子上的灰又厚了些，严浩翔伸手去擦，却被张真源按住手。“别擦了，”他笑着说，“这样就能看见以前的我们了。”镜子里映出两个并肩的身影，身后是少年时的练习室，身前是铺展开的漫长岁月。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玻璃，恍惚间，好像又听见那年夏天，两颗水果糖在阳光下，发出细碎的、亮晶晶的响声…
"妈妈说过，在外面要听哥哥的话…"
"妈妈说过，在外面要保护好弟弟…"
"我从不认输…"
"我不想让你输，所以，我认输了…"
"张哥！"
"浩翔！"
作者嘻嘻
作者欢迎投稿哦！
作者请多点评论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