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的观察

篮球馆的训练氛围比上午更热烈，队员们分成两组进行对抗赛，汗水浸湿了训练服，却没人停下脚步。相田丽子将一个笔记本和笔递给凛月，指着场边的记分牌：“夏目同学，你先帮着记录一下每个人的投篮命中率和传球次数，有不懂的就问我或者黑子。”

凛月接过笔记本，坐在场边的长椅上，目光落在场内。她没有立刻动笔，而是先观察了几分钟——火神大我的爆发力很强，每次突破都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冲劲；队长日向顺平的三分球很准，投篮姿势标准利落；伊月俊的传球很灵活，总能找到队友的空位。

而黑子哲也，依旧是那个最“不起眼”的存在。他很少主动进攻，大多时候都在跑动，看似漫无目的，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在需要的位置。刚才一次防守中，对方球员突破到篮下，眼看就要得分，黑子突然从斜后方跑过来，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手腕，篮球便脱手而出，被日向顺平拿到。整个过程快得几乎没人注意到，就连被断球的球员，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凛月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黑子哲也：防守断球1次，无明显动作轨迹”。她没有像常规记录那样只写数据，而是在旁边加了一行小字：“断球前0.5秒，左肩微沉，脚步向右侧偏移3厘米，引导对手重心失衡。”

“夏目同学，你记录的方式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凛月抬头，看到黑子哲也不知何时已经下场，正站在她旁边看着笔记本。

“只是觉得数据背后，应该有更具体的原因。”凛月将笔记本递给他看，“你刚才的断球，不是靠速度，而是靠预判对手的动作，对吗？”

黑子接过笔记本，看到那行小字时，瞳孔微微收缩。他的“消失的传球”和防守技巧，核心就是利用对手的注意力盲区和动作预判，这是他在帝光时期就养成的习惯，除了教练和少数队友，很少有人能看穿，更别说像凛月这样精准描述出细节。

“你怎么知道？”黑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

“观察出来的。”凛月拿回笔记本，继续记录，“每个人在做动作前，都会有细微的准备动作，比如投篮前会屈膝，传球前会转头。你的准备动作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但只要仔细看，还是能发现。”

黑子站在旁边，看着凛月认真记录的侧脸。她的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场内，眼神专注而冷静，仿佛不是在记录篮球训练，而是在分析一件精密的仪器。他突然觉得，这个转校生的观察能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

训练进行到一半，相田丽子吹响了哨子：“休息十分钟！大家喝点水补充体力！”

队员们围过来，火神大我拿起毛巾擦着脸，看到凛月的笔记本，好奇地凑过去：“喂，转校生，记录得怎么样？我的扣篮次数应该是最多的吧？”

凛月翻开笔记本，指着其中一页：“火神同学，你目前扣篮3次，投篮命中率65%，但有两次突破时因为速度太快，差点撞到队友，下次可以稍微放慢一点节奏。”

火神愣了一下，随即挠挠头：“啊？有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日向顺平也凑过来看：“那我呢？我的三分球命中率怎么样？”

“日向同学，三分球命中率80%，很准。”凛月指着另一行记录，“但你在投第三个三分球时，左手的扶球姿势有点偏差，导致球的轨迹比前两次偏右了2厘米，幸好最后还是进了。”

日向顺平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他自己确实感觉第三次投篮时手感不太对，没想到被凛月精准捕捉到了。

队员们纷纷围过来看笔记本，越看越惊讶。凛月的记录不仅详细，还标注了每个人的动作细节和可以改进的地方，比专业的分析师还要细致。

“夏目同学，你以前是不是做过篮球数据分析？”相田丽子忍不住问。

“没有，只是平时喜欢观察而已。”凛月合起笔记本，“这些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可能不一定对。”

“怎么会不对！太有用了！”火神大我拍了下手，“以后你就负责我们的战术分析吧！有你在，我们肯定能赢更多比赛！”

其他队员也纷纷附和，气氛热烈起来。只有黑子哲也站在旁边，看着凛月，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他不否认凛月的观察能力很有用，但她的这种“精准”，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安。就像一个人被剥掉了所有伪装，所有的小动作都被看得一清二楚，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休息时间结束，训练继续。凛月依旧坐在场边记录，只是这次，她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正好对上黑子哲也的视线，对方没有回避，反而眼神更加直接，仿佛在观察她，就像她观察他一样。

凛月没有在意，继续低头记录。她知道黑子在警惕她，换做任何人，被陌生人看穿自己的秘密，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她并不打算解释，她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一场意外，观察周围的人和事，只是她习惯的生存方式。

训练结束时，天色已经黑了。队员们收拾好东西陆续离开，黑子哲也走在最后，经过凛月身边时，停下脚步：“夏目同学，你的观察能力很强，但有时候，看得太清楚，不一定是好事。”

凛月抬头看他，路灯的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昏暗。她轻轻点头：“我知道，但我习惯了。”

黑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篮球馆。凛月收拾好笔记本，走出篮球馆时，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来。她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很少，只有一轮月亮挂在天上。她想起刚才黑子的话，嘴角轻轻勾了勾——看得清楚与否，不是她能控制的，就像她的“日常”，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对”。

第二天早上，凛月刚到教室，就看到黑子哲也已经坐在座位上，面前放着一本打开的战术书。她走过去坐下，放下书包，无意间看到战术书上画着和昨天笔记本上类似的箭头，旁边也标注着细小的数字。

“这是你自己画的战术图吗？”凛月问。

黑子点点头：“嗯，根据昨天的训练情况，调整了一些传球路线。”他将战术书推过去，“夏目同学，你觉得这个战术怎么样？”

凛月接过战术书，认真看了起来。图上的战术以传球为主，重点突出了队员之间的配合，尤其是针对火神大我的爆发力，设计了几条快速突破的路线。她指着其中一条路线：“这里，如果对方用双人防守火神同学，传球路线会被挡住，不如调整一下，让伊月同学从侧面接应，这样更灵活。”

黑子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我之前没考虑到对方的防守变化。”他拿起笔，按照凛月的建议修改起来，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凛月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透明”的少年，其实很热爱篮球。而她的这种“错位”观察，或许在这个篮球世界里，能派上不一样的用场。

上课铃声响起，凛月收回目光，翻开课本。但她的思绪，却已经飘到了下午的篮球训练上。她隐隐觉得，和黑子哲也的这场“互相观察”，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日常，只会越来越“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