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曜学园的雪总在10月16日准时落下。
我跪在学生会密室的地板上,指尖沾着未干的血迹。
江予淮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美工刀在他腕间划出第三道血痕,血珠滴进瓷杯里,泛起妖异的红。
“把它喝了。”
他把杯子递到我面前,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雪。
“你抄错了晚星的星字,这是惩罚。”
我盯着杯底沉淀的血沫,胃里一阵翻涌。
抬头看去,密室的墙上贴满我的照片,从小学时扎羊角辫的模样,到上周在画室调色的侧影。
全是我从未察觉的偷拍。
“江会长,我不是苏晚星。”
我把杯子推回去,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突然弯腰捏住我的下巴,冰凉的指尖蹭过我颤抖的唇。
“可你的眼睛,和她画里的《囚星》一模一样。”
他的指腹按在我眼尾,力道重得像要把这双眼剜下来。
我偏头躲开,后脑勺却撞在墙上,疼得眼前发黑。
密室门被踹开时,谢临川的机车夹克还沾着雪,银质匕首在他指间转了个圈,刀尖指向江予淮。
“江予淮,你凭什么私藏她?”
他的声音带着暴戾,目光却黏在我锁骨的疤痕上。
那是上周他刻下的“SHX”,他说那是“谢临川·恨你”。
江予淮起身挡在我面前,白衬衫上的血渍格外刺眼。
“她现在是我的人,谢临川,你没资格碰。”
谢临川突然笑了,匕首划开自己的掌心,血滴在地板上,连成歪歪扭扭的线。
“我没资格?那你敢告诉她,你为什么找她当替身吗?”
江予淮的身体僵了一下,我咬咬牙,忍住身上刺骨的痛,想趁机从他身后跑向门口,却被谢临川一把抓住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混着血的温度烫得我发抖。
“跟我走,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他拽着我往外跑,机车的轰鸣声在雪夜里炸开。
废弃教堂的穹顶漏着风,谢临川把一件红裙扔在我面前。
那是苏晚星生前最爱的裙子,领口还绣着碎钻。
“穿上它。”
他用匕首挑着我的衣领,刀尖几乎要划破我的皮肤。
我攥着裙摆后退,雪从破窗飘进来,落在红裙上,像极了葬礼上的白花。
什么时候才是我的葬礼呢?应该不远了吧。
“我不穿,这是她的衣服。”
他突然把匕首抵在自己喉咙上,瞳孔里映着我恐惧的脸。
“穿,不然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我还是心软了,因为这一切仍如做梦一般。
我颤抖着换上红裙,布料贴在身上,像裹着一层冰冷的尸体。
谢临川走过来,手指抚过我腰间的布料,突然捂住我的眼睛。
“别看镜子。”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比她美,别用她的影子玷污自己。”
我挣开他的手,转头看向破碎的穿衣镜。
镜中的红裙沾满灰尘,而我的脸,竟和谢临川手机里苏晚星的照片有七分相似。
教堂的钟声突然响起,陆沉舟的白大褂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支装满透明液体的注射器。
“临川,你不该让她看这些。”
他的声音温润,眼神却冰冷地好像在看一件实验品。
谢临川把我护在身后,匕首指向陆沉舟:“陆沉舟,你又想干什么?”
陆沉舟没理会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手指轻轻碰了碰我锁骨的疤痕。
“疼吗?”
他笑着问,指尖却突然用力。
“可这疼,比不过晚星当年的万分之一。”
我想推开他,却被他死死按住肩膀。
注射器的针头贴近我的脖颈,冰凉的液体几乎要渗进皮肤。
“别害怕,”
他的气息落在我耳边,像毒蛇的信子。
“这只是让你想起该记起的事。”
针头刚刺破皮肤,谢临川突然扑过来,匕首划破陆沉舟的手臂。
陆沉舟的注射器掉在地上,药液溅在红裙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陆沉舟,你敢动她试试!”
谢临川把我拉到身后,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陆沉舟看着地上的药液,突然笑了。
“你们以为把她藏起来就有用吗?10月16日快到了,她该记起来了。”
他转身离开,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血渍。
谢临川的手还在发抖,他脱下机车夹克裹在我身上,带着烟草和血的味道。
“我送你回宿舍。”
他的声音比刚才柔和,却还是紧紧攥着我的手腕。
“别想着逃跑,你跑不掉的。”
宿舍楼下,江予淮的车停在路灯下。
他靠在车门上,手腕的纱布已经换过,却还是能看到渗出来的血。
“把她还给我。”
他看着谢临川,眼神冷得像冰。
谢临川把我往身后拽了拽。
“江予淮,你没资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我挣脱谢临川的手,跑进宿舍楼。
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我刚跑到宿舍门口,就看到陆沉舟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我的画板。
“你怎么进来的?”
我后退一步,心脏狂跳。
他举起画板,上面是我昨天画的星空。
而画布的背面,竟贴着张我七岁时的照片,照片背后写着“囚星”两个字。
“想知道这照片的来历吗?”
他笑着把画板递给我。
“明天来医学楼的实验室,我告诉你所有真相。”
我接过画板,指尖碰到照片的瞬间,突然眼前一黑。
画面里是十年前的星曜学园,少年江予淮把一个女孩推下楼梯,女孩的轮椅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绘画天赋?”
少年江予淮的声音带着疯狂。
“你明明已经瘫痪了,为什么还要和我抢?”
女孩躺在地上,嘴角流着血,却眼角含笑。
“予淮,你会后悔的。”
我猛地回过神,陆沉舟还站在面前,手里拿着支新的注射器。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这只是开始,你会记起更多的。”
我把画板砸向他,转身跑进宿舍,反锁上门。
靠在门后,我看着画板上的“囚星”二字,浑身发冷。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什么替身,而是他们早已布好的局。
第二天清晨,雪还没停。
我刚走出宿舍,就被江予淮拦住。
他坐在车里,手腕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渍染透了纱布。
“跟我去学生会,”他打开车门。
“我告诉你关于《囚星》的真相。”
车开到学生会楼下,谢临川的机车突然挡在前面。
他的脸上带着伤,手里还拿着那把银质匕首。
“想带她走,先过我这关。”
他跳下车,匕首指向江予淮。
江予淮也下了车,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我趁机打开车门,往医学楼的方向跑。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知道真相,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医学楼的实验室里,陆沉舟正坐在显微镜前,白大褂上沾着不知名的液体。
看到我进来,他抬头笑了,手里拿着份DNA报告。
“你终于来了。”
他把报告递给我。
“看看吧,你和苏晚星的DNA,有99%的相似度。”
我看着报告上的数据,大脑一片空白。
陆沉舟走到我身边,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头发。
“晚星是我妹妹,”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
“十年前,我为了研究新药,用她做了实验,可她却跑了出去,还救了你。”
我的眼前一黑,再次出现了不属于我的记忆。
少年陆沉舟把女孩关在实验室里,女孩挣脱束缚,跑到公园,把年幼的我从湖里救了上来。
而后面追来的江予淮和谢临川,却以为女孩要伤害我,失手把她推下了桥。
“他们以为杀了晚星是在保护你,”
陆沉舟笑着说。
“却不知道,晚星是为了保护你才跑出来的。”
我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实验台。
注射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所以你们找我当替身,是为了赎罪?”
我的声音带着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陆沉舟的脸色变了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玻璃舱的方向拉。
“赎罪?”
他笑着说,“不,我们是想让你永远留在我们身边,替晚星活着,也替我们活着。”
玻璃舱的门被打开,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拼命挣扎,却被他死死按住。
“别害怕。”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很快你就会适应的,就像晚星当年一样。”
舱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实验室的门被撞开。
江予淮和谢临川冲了进来,两人都带着伤,却还是死死盯着陆沉舟。
“陆沉舟,你放开她!”
江予淮的声音带着疯狂,手里拿着把美工刀。
陆沉舟没放手,反而把我往舱里推了推。
“你们以为现在还有用吗?10月16日快到了,时间循环该结束了。”
我猛地咬了陆沉舟的手,他吃痛松开,我立刻跑出玻璃舱,往实验室门口跑。
三个男人在我身后扭打在一起,血渍溅在白色的实验台上,像极了当年苏晚星流下的血。
虽然我没有见过苏晚星,但这一刻,我与她共感似的,心里生出一丝快意。
我跑出医学楼,雪还在下,落在我的头发上,冰凉刺骨。
我的呼吸在这寂静的黑夜格外刺耳。
校门口的栏杆虚掩着。
我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跑去,身后传来他们的呼喊声。
“别跑!”
“回来!”
“你离不开我们的!”
我不敢回头,一直往前跑,雪地里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
身后星曜学园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爆炸的声音,又像是时间循环被打破的信号。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呼喊,我还是不停地往前冲。
停下来时,我站在一片陌生的雪地里,远处的路灯亮着,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放着那张七岁时的照片,背面的“囚星”二字被我的体温焐得发烫。
雪还在下,我转身往远处走,身后的星曜学园渐渐消失在雪雾里。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找我,也不知道这场关于替身和赎罪的噩梦会不会结束。
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谁的替身,也不再是谁的囚星。我只是我,一个终于逃离牢笼的普通人。
雪地里的脚印被新的雪花覆盖。
星曜学园内,江予淮跪在实验室的废墟里,手里攥着一块染血的红裙碎片。
谢临川坐在废弃教堂的台阶上,匕首上的血已经凝固。
陆沉舟站在玻璃舱前,手里拿着那份DNA报告,眼神空洞。
他们都在等,等那个穿着红裙的女孩回来,等那个能打破时间循环的变量,再次落入他们的牢笼。
雪,还在下,像是要把这十年的罪恶,都埋在这片白色的绝望里。
我还在无边无际的大雪中走着,向着心里的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