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阴雨

今天又下雨了。回来时看到她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像只被淋透的猫。她总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

我故意用很凶的语气问她为什么晚归。她结巴得更厉害了，脸涨得通红，手指绞着衣角。那副样子让我烦躁，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眼眶红的时候，眼睛显得特别亮。

后来我让她去做饭。厨房里传来切菜声，很轻，但一直持续着。我坐在客厅，烟抽了一半就摁灭了。雨声太吵。

多云

翻旧相册，看到一张她四岁时的照片。穿着黄色小裙子，手里攥着一颗糖，对着镜头笑得很傻。那时候她刚学会叫“哥哥”，发音含糊不清，但会一直叫。

我把那张照片抽出来，夹在了书里。做完才觉得这行为很可笑。

晴

下班时看见她和那个男生一起走。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笑了。不是面对我时那种紧张的样子，很放松。

我直接走了过去，没有看她。但我知道她看见我了，因为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回家后我把昨晚的剩饭热了热。她坐在对面，头埋得很低，一顿饭没发出一点声音。

阴

昨晚应酬喝多了。早上她默默放了碗醒酒汤在桌上，温度刚好。

我喝完了，但没有说话。她站在厨房门口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就回自己房间了。

那碗汤的味道，让我想起小时候感冒，奶奶也会煮类似的汤。

暴雨

我看见她了。

在那种地方，穿着不该她穿的衣服，坐在陌生男人旁边。酒杯凑到她嘴边，她居然在笑。

我站在走廊里，腿有些发软。手指抖得点不着烟。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恨她。可当我看见那个画面时，心脏疼得快要裂开。不是愤怒，是别的什么。更糟糕的东西。

雨后

她回来了，衣服换回了平常的校服，头发有点乱。

我坐在黑暗里，没有开灯。她轻手轻脚地想溜回房间。

“裴嗳。”

我叫了她的全名。她僵在门口，没敢回头。

我说：“以后早点回来。”

就这一句。她小声说“知道了”，然后关上了房门。

我在客厅坐到天亮。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那些年积攒的恨意，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别的东西。只是我不愿意承认。

晴

今天天气很好。

她出门前看了我一眼，很快又低下头。阳光照在她的助听器上，有一点反光。

我忽然想起她四岁时，把攥得融化的糖塞进我手里，说：“哥、哥、吃。”

那颗糖我最后还是扔了。

如果当时没有扔，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日记写到这里停住了。后面是长久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