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背着蓝兔钻进密林深处,她的呼吸轻得像片羽毛拂过脖颈。怀里的七剑残片突然滚烫起来,和她胸口的半卷图谱遥相呼应。远处龙吟声又起,这次近了许多。
"先找个地方歇脚。"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渍,抬脚踢开挡路的枯枝。
树影间漏下的月光忽然扭曲。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上后颈,像是蛇信子舔过皮肤。
我僵在原地,听见蓝兔在梦里呢喃:"小心..."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我转身时故意踉跄了一下,果然看见暗处闪过一抹黑影。那影子比夜色还浓,仿佛能吞噬月光。
"谁?"我压低声音问。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逼近。蓝兔突然在我背上抽了口气,整个人紧绷起来。她的手指无意识抠住我肩膀,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别动。"她在我耳边轻声说,"是鬼影随行。"
我认得这个名字。山庄里传说最可怕的杀手组织,专门接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难怪紫云刚才急着离开——他一定是发现了这个尾巴。
"他们盯上你多久了?"我问蓝兔。
她没回答,反而挣扎着要下来。"放我下来...你带着我走不脱..."
"少废话。"我攥紧她膝盖,"要死一起死。"
黑影突然散作三股,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我咬牙往前冲,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沟壑。腥风从背后袭来,我翻身滚向右侧,借着树干蹬地跃起。刀锋擦过后背,划开新伤口。血腥味混着蓝兔身上的桂花香,竟有种诡异的甜腻。
她突然在我背上吹了声口哨,周围的空气又开始扭曲。三个幻影从我们身边升起,和追来的黑影撞在一起。趁这个空档,我抱着她钻进灌木丛,在枝叶间翻滚着藏起身形。
"你的幻术..."我喘着气问,"不是已经用完了?"
"透支了。"她声音发颤,"再跑两步我就昏过去了。"
黑影在不远处逡巡。我屏住呼吸,感觉怀里的七剑残片烫得几乎要烧穿衣襟。它发出微弱的嗡鸣,像是在回应什么。
头顶传来树枝折断的响动。我抬头看见北斗七星中又亮起一颗星子,正对着我们藏身的方向。龙吟声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看来老天爷不想让我们死。"我把蓝兔往上托了托,"抱紧我。"
她手臂环住我脖子时,我闻到她发间飘来的桂花香。血腥味、花香、腐叶的气息混作一团,竟让我想起小时候躲在柴房里偷吃蜜糖的味道。
黑影还在附近游荡。我贴着地面爬行,每挪动一寸都小心翼翼。直到绕过一块巨石,才敢站起来继续往北走。
"你父亲的事..."我边走边说,"真不是我干的。"
她没应声。我低头看她,发现她已经睡着了。月光照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嘴角微微抿着,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龙吟声越来越清晰。穿过最后一道荆棘屏障时,我看见山崖对面亮着幽蓝的光芒。那光芒映出一个巨大的轮廓,像是一条沉睡的巨龙。
"到了。"我轻声说,"但不知道是福是祸。"
蓝兔睁开眼时,我正把她放下。她扶着我的胳膊站稳,手指有些发抖。
"这是什么地方?"她望着前方的幽蓝光芒。
"不知道。"我握紧七剑残片,"但它在召唤我们。"
她看着我,目光里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虹猫,如果...如果你真的杀了我父亲,你会告诉我真相吗?"
我盯着她的眼睛。"会。"
她轻轻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那半卷《七剑合璧图》。两张残片靠在一起时,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
"小心!"我拉着她往后退。
地面开始震动,尘土簌簌落下。我们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通道。幽蓝的光芒从裂缝里涌出来,照亮了周围古老的符文。
"这地方...有封印。"蓝兔轻声说。
我蹲下身,手指抚过那些发光的符文。它们像是活的一样,在我触碰时微微颤动。
"这是九转玄脉的印记。"我皱眉,"但不是我留下的。"
蓝兔凑近看,发丝扫过我的手腕。"这些符号...我在族里的典籍里见过。它们是用来封印某种强大存在的。"
话音未落,一道龙吟从地底传来。这次更近了,震得我耳朵发麻。
"走吧。"我活动了下手腕,"下去看看。"
蓝兔犹豫了一下,跟着我跳进裂缝。我们在空中下坠了几秒,落在柔软的青苔上。四周都是发光的符文,照亮了一条通往深处的石阶。
"等等。"蓝兔突然拉住我。
我回头,看见她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
她咬着嘴唇,额头渗出汗珠。"这里的能量...太强了。我的血脉在抗拒。"
我这才注意到,她胸口的《七剑合璧图》正在微微发烫。不只是发烫,而是像烙铁一样滚烫。
"把手给我。"我说。
她迟疑了一下,把手伸过来。当我握住她手腕时,九转玄脉的力量突然窜上来,顺着经络流遍全身。
蓝兔倒吸一口冷气。她的手在发抖,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力量也在通过某种方式注入我体内。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惊讶地看着我们交握的手。
我也愣住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两条河流交汇,彼此激荡又互相融合。
"我们的力量...在共鸣。"我说。
蓝兔抽回手,脸颊有些发红。"可能是七剑图谱的原因。"
我们继续往下走。石阶两侧渐渐出现残破的石柱,上面刻着模糊的图案。越往下走,空气越沉重,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虹猫..."蓝兔突然抓住我袖子,"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
确实。虽然这里的温度并不高,但我额头上全是汗。九转玄脉在体内躁动不安,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再坚持一下。"我说,"应该快到尽头了。"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声巨响。地面剧烈震动,我们脚下一个趔趄。幽蓝的光芒突然暴涨,整个通道都被照得通明。
"小心!"我推开蓝兔,自己却被一股力量掀翻在地。
几块巨石从上方坠落,砸在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烟尘散去后,我看到蓝兔惊魂未定地靠在墙上。
"没事吧?"我扶她起来。
她点点头,但脸色苍白。"虹猫,我觉得不对劲。这里的封印...好像在松动。"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尖啸。那声音像是利爪刮过铁板,刺得我耳膜生疼。
"来了!"我拔出短剑,挡在蓝兔面前。
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次不是鬼影随行的人,而是一种更可怕的东西——被封印多年的怨灵。
它们发出凄厉的嚎叫,朝我们扑来。我挥剑斩出一道剑气,却直接穿透了它们的身体。
"是虚体!"蓝兔惊呼,"普通攻击没用!"
她迅速取出笛状武器,吹出一段清越的旋律。银白色的光芒笼罩我们周围,那些怨灵碰到光晕就消散了。
"快走!"她说,"这些封印破了,我们得找到核心!"
我们拼命往前跑。越来越多的怨灵从墙壁里钻出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幽蓝的光芒忽明忽暗,整条通道都在颤抖。
终于,我们来到了尽头。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水晶。水晶内部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发出低沉的咆哮。
"那就是..."蓝兔瞪大眼睛,"传说中的龙晶!"
水晶表面布满裂痕,里面隐约能看到一条盘踞的巨龙。它的眼睛紧闭,但每次呼吸都让整个大厅震动。
"封印要破了。"我说,"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蓝兔摇摇头:"这不是我们能阻止的。虹猫,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得离开。"
我盯着龙晶,九转玄脉在体内沸腾。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你走。"我对蓝兔说,"我得留下来。"
"你疯了吗?"她抓住我的胳膊,"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我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意。这个女人,明明还在怀疑我杀了她父亲,却在生死关头一次次救我。
"相信我。"我握住她的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这句话让我愣住了。我想问她是什么意思,但她已经转身跑了。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我和不断震动的大厅。
我一步步走向龙晶。每走一步,九转玄脉的力量就越强。那些古老的符文在我脚下亮起,组成一条发光的道路。
当我的手触碰到龙晶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没有了怨灵的嚎叫,没有了大厅的震动。只有我和水晶里沉睡的巨龙。
然后,我看到了。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七剑合璧的盛况,赤霄剑的失踪,还有...一个黑影在幕后操控一切。那个人站在云端,俯视着江湖纷争。
"原来如此..."我喃喃道。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把我拉回现实。蓝兔回来了,她手里握着笛状武器,浑身是伤。
"你这个傻瓜!"她冲过来抱住我,"我刚逃出去就后悔了..."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地面突然裂开。一个鬼影随行的杀手从地缝里钻出来,手里握着淬毒的匕首。
"虹猫!"蓝兔尖叫。
我来不及反应,那匕首已经离我喉咙不到一寸。突然,一道银光闪过。杀手捂着喉咙倒下,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蓝兔站在那里,笛状武器还滴着血。她的手在发抖,但眼神坚定。
"对不起..."她哽咽道,"我不能让你死。"
我看着她,心里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个总是冷静理智的灵兔族少女,此刻为了我,第一次杀了人。
"你..."我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别说谢谢。"她擦掉眼泪,"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外面传来更强烈的龙吟声。龙晶的裂痕越来越多,里面的巨龙似乎随时会苏醒。
"我们得走了。"我说,"但可能已经晚了。"
蓝兔靠在我身边,轻声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未完待续\]龙晶的光芒骤然暴涨,我下意识抬手遮挡刺目的光。蓝兔突然拽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
"别碰!"她压低声音,"这东西比鬼影随行的毒刃还危险。"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悬在龙晶上方不足三寸处。方才那些涌入脑海的画面太过真实——七剑合璧时的赤霄剑、山庄里父亲最后的身影、还有那个站在云端的黑影。那些记忆像是烙印,烧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看到什么了?"蓝兔盯着我的眼睛。她的瞳孔在幽蓝光芒映照下泛着银色,像月下结冰的湖面。
"不该看的东西。"我收回手,九转玄脉突然剧烈震颤。石阶尽头传来碎石滚落声,十几个黑影顺着石柱攀爬而下。
蓝兔的笛状武器已经抵在唇边。当第一个杀手翻过石栏时,清越的音符破空而出,将对方钉死在墙上。
"往深处跑!"她拽着我冲向大厅另一端。第二支音箭擦过我耳畔,在身后炸开一团银雾。惨叫声此起彼伏,怨灵与杀手在雾中同时化为灰烬。
我们撞开一扇布满藤蔓的石门。蓝兔反手将门闩插紧,背靠着石壁喘息。她的鬓发散乱,额角有道新鲜的血痕。
"鬼影随行追得太紧。"我盯着门缝透进的寒光,"他们今夜非要我们的命。"
"不是为了杀你。"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残留着刚才握笛的血迹,"他们在等龙晶苏醒。"
话音未落,整座大厅轰然震动。石门被巨力撞出蛛网裂痕,我拽着蓝兔滚向右侧。三枚淬毒飞镖钉入门板,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躲不掉了。"蓝兔从袖中摸出最后两枚音符。她的手指在发抖,却准确无误地将音符卡进笛身凹槽。
我抽出短剑挡在她身前。当石门终于崩塌时,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月光里。紫云提着滴血的软剑,斗篷沾满青苔。
"师兄?"蓝兔的声音像被掐住的雀鸟。
我没有回答。九转玄脉在体内横冲直撞,方才那些画面又闪现出来——山庄大火那夜,正是紫云抱着昏迷的我穿过火场。他袖口沾着的血渍,和父亲伤口的铁锈味一模一样。
"把图谱交出来。"紫云的剑尖垂地,溅起细小的火星,"师父说过,血脉共鸣是开启龙晶的钥匙。"
蓝兔后退半步,撞在我胳膊上。她的余光扫过我僵硬的手指,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她扯出一声笑,"从头到尾都是骗局。"
紫云的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山庄被毁那天,你就不该活下来。"
笛声骤响。蓝兔甩出的音符在空中分裂成六道流光,紫云挥剑斩断五道,最后一道擦过他耳际,带起一缕银丝。我趁机扑向侧方石柱,袖中暗扣的匕首直取咽喉。
剑锋偏转的瞬间,我闻到紫云身上飘来的雪松香。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味道。记忆如潮水涌来——五岁那年发烧不退,是紫云背着我在悬崖采药;第一次练剑伤到手掌,是他用绷带缠了整夜。
匕首扎进肋骨时,他竟没躲。
"为什么?"我贴着他冰冷的眼睛。血从指缝涌出,在地上积成暗红的月牙。
紫云咳出一口黑血,染红了半片衣襟:"师父要的是完整的七剑图谱..."他的手突然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但真正的钥匙...是你体内的..."
话音戛然而止。蓝兔的笛声穿透了他的喉咙。我踉跄着后退,看着尸体缓缓倒地,靴底碾过一片枯叶。
"虹猫..."蓝兔想拉我,被我甩开。
九转玄脉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那些画面越来越清晰——紫云跪在黑影脚下,将染血的赤霄剑奉上;山庄大火中,他把我从父亲怀里抢走;昨夜林间,他故意放慢脚步引我们来到这里...
"原来如此。"我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那里本该躺着家族密纹,此刻却泛起诡异的青紫色。
蓝兔的呼吸停滞了。她终于看清那些缠绕在我经脉里的暗纹,和龙晶表面流动的光弧完全一致。
"这不是血脉。"我扯断腰带扔在地上,"是封印。"
整座遗迹突然发出悲鸣。龙晶的裂缝中渗出猩红液体,像凝固的血泪。蓝兔的笛状武器开始发烫,她胸口的图谱自动漂浮起来,与我怀中的残片融为一体。
"虹猫快走!"她伸手抓我,指尖触到的瞬间却被能量震开。
我看着自己的手臂逐渐透明。那些流淌在血管里的青紫色纹路挣脱了束缚,化作光流涌向龙晶。紫云尸体的眼眶里,两簇幽蓝火焰悄然燃起。
"原来这才是..."蓝兔的声音变得遥远。她的轮廓在强光中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她惊惶的表情,和坠落时散开的发丝。
黑暗降临前,我听见龙吟穿透胸膛。那声音带着远古的沧桑,又像极了童年时紫云哄我入睡的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