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刺得显示器泛起一片白光,晃得我差点抬手挡住眼睛。我盯着屏幕上的空白文档,大脑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迟迟按不下去。“啪嗒”一声,指尖碰到了回车键,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重生的第一天,我还是回到了这个破旧的出租屋。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泡面箱子,有些已经塌了边,露出里面干瘪的包装。书桌上的烟灰缸满满当当,烟蒂交错叠在一起,散发出一股焦苦的气息。窗外传来早市的嘈杂声,楼下包子铺蒸笼掀开的声音隐约可闻,混合着热腾腾的油香气顺着窗缝钻进来,和屋里的沉闷味道搅在一起,让人莫名烦躁。
“叮咚——”
门铃响了。我怔住两秒,还没反应过来,门锁就已经转动,“咔哒”一声开了。苏婉柔端着个塑料饭盒站在门口,身上是那件我送她的鹅黄色毛衣,头发随意扎成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随着她推门的动作轻轻晃动。
“你又熬夜了吧?”她把饭桶放在桌上,皱眉看着我,“我见你电脑开着,怕打扰你就没敲门。早餐是楼下的豆浆和小笼包,还有药。”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动作轻柔地放在我手边。
我盯着她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红的关节,脑海中忽然闪过前世的画面——那天,她穿着同样的毛衣站在我面前,用脚碾碎了我的茶杯,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别生气嘛,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谢谢。”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低低地道了句谢。
她坐下后,胳膊肘支在桌上,托着下巴看我:“新书写到哪儿了?昨天不是说今天要交大纲吗?”
“还在构思。”我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咸得发苦,却强忍着咽了下去。
“要不要让江宇哲帮你看看?他最近没事做,闲得很。”她的语气忽然轻松了些,眼神却闪了一下,“你们以前合作得多好啊,是不是?”
我放下筷子,抬头直视她的眼睛:“你真的觉得,我们之间还能回到从前?”
她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是不是……”
话没说完,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是江宇哲。
他推门而入时带着一股风油精的气味,浓烈且刺鼻。这家伙从小就有颈椎毛病,一犯病就贴膏药,每次见到他都能闻到这股味道。他径直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手背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牙膏渍:“老林,听说你状态不好?咱们兄弟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要是累了就歇几天,新戏的事我来顶着。”
我看着他的笑脸,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的那个颁奖典礼。他站在我本该站的位置,手里捧着我写了三年的小说,滔滔不绝地讲述那是他毕生的心血。
“这次的新戏,你打算找谁写?”我问。
“当然还是你啊。”他坐到我床边,翘起二郎腿,神情带着几分得意,“咱俩配合默契,公司也放心。再说那些东西,除了我能读懂,别人还真不一定跟得上。”
我扯了扯嘴角:“这次要抄多久?”
他愣住了。
我起身拉开抽屉,从最里面翻出一张纸,那是我去年写的大纲,未经修改就被他们拿去用了。纸张上还残留着些许折痕,边缘微微卷起。
“你们演得真好。”我把纸揉成团,“咚”地一声扔进垃圾桶,“可惜,我已经看过结局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死寂,只剩下楼下车流的轰鸣声透过窗户传进来。苏婉柔站在桌边,手指紧紧攥住药瓶,指节泛白,呼吸似乎都变得急促起来。
江宇哲缓缓站起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我摆手打断:“走吧,以后别来了。”
他站在门口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苏婉柔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跟了出去。门关上的刹那,我感觉胸口压着的一块大石总算松动了一些。
我瘫坐在椅子上,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口,手心里全是冷汗。
打开电脑,我开始整理所有存档。小说草稿、邮件记录、合同复印件,全都上传到云端。最后,我把江宇哲送我的钢笔丢进了垃圾桶。
刚做完这一切,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林先生,我是沈知夏小姐的助理陈默。关于婚约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握紧手机,目光落在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上,地板被切分成明亮与阴影两部分。
“我答应。”
挂断电话后,我轻声自语:“这一次,换我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