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娜依照莱恩纳的指示望向西北方的半空,一只如货船般庞大、通体覆盖棕黑色油光发亮甲壳的爬虫正在缓缓朝小镇飘来。这只母虫没有飞翼也没有可供爬行的足,而是似由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托举着,被动地移动。
肥胖的母虫身体仍然在不断膨胀,直到它的外甲壳被撑出条条裂隙,露出其下半透明的白色肌肉。然后它的身体会从尾部开始分裂,一个椭圆形的卵鞘从母虫的身上脱落,如坠落弹丸砸向地面。
这些漆黑的卵鞘在落地的瞬间外壳立即崩裂,密密麻麻的幼虫从破裂的卵鞘中涌出,一个卵鞘中足足钻出了数十只幼虫。这些幼虫刚出生时通体透白,像新鲜片开的鱼肉,但很快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棕黑色,坚硬的甲壳在它们身上迅速成形,同时展开的鞘翅让它们很快具有了飞行能力,纷纷展开翅膀像他们的同胞一样朝小镇蜂拥而至。
贝娜一边砍杀新生的幼虫一边来到母虫的正下方,反复比量着跳跃的距离。
太高了,根本没办法爬上去……
“站稳了,小姑娘。”
比莱恩纳的声音更早到来的是贝娜脚底颤动的大地。她脚下的地面先是隆起一个高耸的土堆,紧接着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像一条粗壮的翡翠巨蟒将贝娜托举而起,直升至与母虫一般高度的空中。
贝娜将短刀叼在口中,左手死命挽紧莱恩纳召唤出的巨藤,才不至于被甩飞了去。视角改变,贝娜发现母虫的头顶,站着一个身着黑袍的人。
难道是他在操纵母虫的移动?
那黑袍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贝娜,他的头往这边偏了偏,宽大的罩袍突然由一阵乱流掀起。那是虫群转变方向掀起的气流,那些朝小镇飞去的子虫开始纷纷朝贝娜飞来,只晃眼间,那晦暗的狂澜已然将贝娜淹没其中。无数子虫落在拔地而起的藤蔓上开始了啃咬,贝娜只得松开环抱藤蔓的手,纵身一跃朝着母虫身上的黑袍人而去。
母虫不可能站着不动任她追砍,只见黑袍人一扬宽袖,托举着母虫的魔法就将它向后渡去。短暂的滞空之后,贝娜也无法阻止身体的下坠,她有些慌乱地挡开围追自己的子虫巨钳般的口器,却在空中失去了平衡。
混乱之中,她的身体被一张柔软的大网兜住,没有直接坠落坚硬的地面。那是一片从藤蔓上生出的大型常春藤叶片,但此时虫子们也纷纷降落在叶片上,把叶片压得低垂下去。贝娜赶忙爬起身,把匍匐在叶片上的幼虫当做踏板,跳到了巨藤的主茎上。
随着藤蔓的一路延伸,贝娜终于追上了逃跑的母虫,脚下摇摇欲坠的藤蔓断裂的瞬间,她双腿蓄力朝前方猛地一跃。挡路的飞虫身上燃着青色的火焰,在空中便化作灰烬。看来那黑袍人没有料到贝娜超出常人的体能,当贝娜平稳着陆在母虫身上时,对方一瞬间有些怔愣。
远观时黑袍人的姿态并不鲜明,直到贝娜来到他面前才惊觉,这是一个身长目测三米有余的怪人,头部包着黑色的头巾,因而面目不明。一身宽大的黑袍如瀑布般直泻而下,遮蔽全身,看不见双脚,仿佛漂浮在母虫身上。
当贝娜的刀尖对准黑袍人的时候,他发出了声音:
“或许,我们不应该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