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娜认出了其中一个男人,他是那天与翼魔兽作战的猎人小队中的一员。她的心被一股无名的怒气压着,她下意识认为面对恐怖的魔兽没有抛弃自己逃走,还好心将自己带回酒馆的猎人们是一群顶好的人。
但是好人绝对不会做出以多欺少、胁迫勒索的事。
“喂,你们想干什么!”
贝娜朝那群醉汉喊道,一把扯住那个正在调戏女工的男人的胳膊往旁边推开。
贝娜知道对于这些混混而言,旁人的肢体接触几乎等同于挑衅,但她就是要挑衅。不得不说,她与这些遭受无妄之灾的女工有着不同的勇气,仅仅是倚仗她身上的武艺。
父母给她请来高级的礼仪教师,教导她美德、仪态和附庸风雅,贝娜学得一知半解,只是在穿过平民窟走向浩大庄园的道路上学会了弱肉强食。
但一个文明的社会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一边厌恶这样的法则,一边挡下醉汉朝自己撞来的拳头。手肘处的钝痛在提醒她,自己的对手已经不是平民窟那些食不果腹的游荡者了,而是一个与魔兽搏斗过的猎人。
在女人们的惊叫声中,贝娜被毫不留情地踹倒在地上,她捂着小腹痛苦地缩成一团。醉鬼是没有理智的,就算这个猎人曾经见识过贝娜超乎常人的力量,此刻的他也只想着维护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眼见他抬起脚还要朝着贝娜踩去,几个女工赶紧跑上来挡在了贝娜身前。
为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猎人的同行者也纷纷上前来拉住了他。贝娜只觉双眼发黑,女人们的双腿在她的视野中颤抖,却始终没有挪开半步。
“好啊,今后找别人帮你送信去王国吧,别到最后再趴在地上求我。”
那猎人耸了耸肩,口中仍然骂骂咧咧地和几个同伴勾肩搭背地离开了。女工们急忙把贝娜扶坐起来,担心地询问她的身体情况。
“姑娘,我们这就去请守卫把闸门打开,送你下去休息。”
“不,我没事……”
贝娜再度回忆起那一脚的力道,不甘心地咬紧了下唇。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自己,虽然不至于能结结实实地抗下这踢击,但绝对不至于给对方近身攻击的机会,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更可悲的是自己的冲动似乎给女人平添了麻烦。
正当她懊恼着,远处传来了那些男人的惨叫:
“魔兽!魔兽出现了!”
四周响起警报的铃声,齿轮与铰链转动的声响中,通往地下的大门缓缓升起。地面上工作的人、闲逛的猎人和商人们纷纷朝着大门涌去。
“别推搡,都给我有序撤退!”
负责巡逻的猎人小队指挥着慌乱的人们,女工们上前一左一右搀扶起贝娜就往人群中挤。可是几个劳作了一整天、已经几乎精疲力尽的女工又如何挤的过那些酒足饭饱的猎人。生死攸关之际,大多数人自然早就忘却了权责对等的承诺。
地平线上逐渐涌起一股乌黑的浪潮,那滔天的巨浪以肉眼可见的飞速朝着小镇汹涌而来,于是贝娜很快就看清了,那不是浪涌,而是虫群。一个由无数棕黑色飞虫组成的浪潮,所到之处卷挟着翻飞的土石,满地荒草与稀疏的灌木都被连根拔起……贝娜终于明白了为何曾经屹立在至暗应许之上的这座宏伟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它远比独自于空旷荒野上的流浪的魔兽更让人震撼,遮天蔽日的虫群瞬间淹没了小镇。
鹰隼般大小的飞虫扒在来不及逃走的工人的脸上,钢针似的口器直接刺穿了人的头颅,贪婪地吸吮着脑髓。热闹的小镇此时已经被恐惧笼罩,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飞虫魔兽的嗡鸣粉碎了人们的理智。贝娜一把挣开了拉着自己的手,反手一推将两个女工强硬地塞进了通往地下的门扉,然后她顺势双手探入背后的包袱,抽出了那一对魔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