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莉吉欧,我早就受够这把破琴了。”
男人一头蓬乱的深绿色长发遮蔽着他的面容,只有在说话时发丝在轻微颤动。他身上的装束很是亮眼,上身是颇具风流气质的暗纹丝绸阔领短衫,外罩弄臣常穿的彩纹斗篷,俨然一副异国艺人的装扮。只是那些布料满是磨损痕迹和补丁,使得他与其说是像弄臣,不如说更像一位落魄的流浪者琴手。
看来他就是维莉吉欧说的酒馆老板了。
维莉吉欧熟练地扯过椅子,坐在吧台旁边,胳膊倚在桌上将身子凑近老板,顺手也为贝娜倒了一杯酸奶酒:
“莱恩纳,她叫贝娜黛塔,是和第五小队一起猎杀翼魔兽的那个女孩。”
见贝娜有些不知所措,她继续安抚道:
“快坐下,别紧张。那家伙一直这样神经质。”
贝娜局促地拉出椅子,端正地坐在了维莉吉欧身边,刚想伸出手去够酒杯,就感觉手背碰到了一个粗糙冰凉的东西。
“唔!……”
她警惕地将手缩了回去,那是一根细长的深绿色藤蔓,蜿蜒地攀附着木质台面,似有生命般朝着她延伸。在贝娜将手抽回的同时,那根树藤也缩了回去,竟一路钻回了莱恩纳的乱发之中。
“你没有发烧,体温升高其实是使用魔兵器的副作用吧。”
坐在柜台后的高脚椅上的莱恩纳终于直起佝偻的背,卷发下露出半张俊美而略带颓丧的脸。他看上去很疲惫,翠绿的瞳孔附近萦绕着猩红的血丝,加上唇瓣上的几道龟裂,让他精致的脸颊又增添了几分憔悴。
“你、你怎么会知道…”
“是藤龙告诉我的。”
那男人深邃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贝娜则是勇敢地对上了他被碎发遮挡着若隐若现的碧绿的眸子,直叫那抹眼中迸出的狡黠无处可逃:
“可以把行李还给我了吗?”
“抱歉,我差点忘了。”
莱恩纳将竖琴推到一边,长发被他顺手挽到耳后,随即男人的脸畔露出一只明显不属于人类的三角形的耳廓。贝娜还没来得及惊讶,又见他锁骨窝处的皮肤一寸寸地裂开,一只坚韧柔软的藤蔓如青蛇般从裂口处钻出,不断延伸探向他身后那一排壁橱。
老板操控的那条藤蔓和人手一样灵活,熟练地拉开柜门勾出了贝娜的包袱,随后越过吧台将行囊交到了她的手中。
贝娜终于察觉老板刚才正是用他的藤蔓感知了自己的体温。
“名字叫贝娜黛塔…我知道了。我叫莱恩纳,是至暗应许酒馆的老板,也是猎人公会的会长。”
藤蔓一寸寸地退回他的体内,不知何时莱恩纳的手指又搭在了琴柱上,继续调整着他的弦音。贝娜伸手进包袱探了一圈,老师留给她的两把兵器都在,几件单薄的贴身衣物也没有被动过,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下。
“对了,我昏迷的这几天……有没有出现过什么怪事,比如我的头发……”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在意的事情,于是侧过头小声询问维莉吉欧,或许贝娜自己也没意识到,比起举止荒诞的莱恩纳,她显然更信赖维莉吉欧这样的大姐姐。
维莉吉欧和莱恩纳对视了一眼,一同摇了摇头。
突然,柜台后方传来清脆的铃声,酒柜中间一个小橱窗被推开,厨娘装扮的人将装满食物的托盘摆了上来。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但在此之前,请与我一同进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