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平二十七年,深冬。
那是一个看着十分破败荒凉的庄子,位于京郊的某处深山,看着很是冷清,若无浓烟从烟囱中出来,只怕根本就无人知晓这里还有人住着。
静月.“小姐,小姐,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静月跪在床榻边,望着榻上气息越来越弱的兰亭,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兰亭自从知道京里出事之后就已经这样了。
倒也不是为着沈周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而是为着身为太子妃的大小姐。
宋墨攻破城门之后,就直奔皇城,他为定国公翻案心切,又和庆王是一党,想必剑锋会指向皇帝和太子。大小姐是太子妃,这会儿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只是小姐自己都病成这样,连床都下不来了,哪里还能去东宫那个龙潭虎穴一探究竟?
崔兰亭.“静月……”
静月.“小姐,小姐。”
静月以膝盖做支撑,往榻边移了两步,似是生怕兰亭下一刻就咽气一般,和兰亭挨得极近:
静月.“小姐想说什么?”
崔兰亭.“静月,我、怕是不行了,我不求与他合葬,我只求、离他近些,也好、时时看着他……”
兰亭口中的那个他,静月当然知道。
是已经致仕多年,如今早已病故的邬阁老的独孙邬善。
这邬公子是兰亭曾经喜欢的人,他们曾经很相爱。若非邬公子早逝,只怕兰亭如今也不会嫁来沈家,更不会被沈家的那些姑婆妯娌磋磨成这个样子。
静月抹掉脸上的泪,忍着心中的悲痛道:
静月.“小姐别说傻话,您一定会挺过去的。”
兰亭轻笑一声。
那声轻笑中带着不甘和怨恨,听得静月心惊肉跳。
崔兰亭.“我生于清河崔氏,父兄是朝中重臣,姐姐又是太子妃,我有着人人艳羡的出身,就连我自己……也因此自傲。年少时,我也曾纵马扬鞭,在京城中策马狂奔。可是如今……崔氏的身份、也成了我的枷锁……当年,若不是为着崔氏的颜面,我真想……那时就去找他……”
崔兰亭.“邬善……邬善……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呢?就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不闻不问,也从来不肯来我的梦中见我……是不是还在怪我丢下你,另嫁他人……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来了,你等等我……等等我……”
静月在她床榻边放声大哭,却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知道,邬公子的死一直都是兰亭心里一根永远无法拔出的刺,而这根永远无法拔出的刺也成了她和沈周之间永远都无法跨过的沟壑。
当初兰亭刚刚嫁过来时,也曾和沈周有过恩爱的时候,但是有一天沈周不知从何处听来了她和邬善的过去,原本就不甚恩爱的两个人顿时撕破了脸。
沈周想要一个解释,也希望兰亭能够放下过去和自己好好在一起。可邬善对兰亭来说何等重要?若非他早逝,她根本不会在老太君的勒令下嫁来沈家。
对于自己和邬善的过去,兰亭从未否认,更没有一句解释。所以新婚时看上去尚且恩爱的两人开始渐行渐远,除了必要的场合会维持表面的和谐紫外,其他的时候几乎都是各过各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