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后的日子,像被秋阳晒透的云朵,蓬松而舒缓。学生们逐渐适应了高中的节奏,班级管理也走上了正轨。陆言深和沈屿白之间的相处,也愈发自然熟稔。
这天早上,沈屿白因为批改作文熬夜,来到办公室时,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整个人有些蔫蔫的,连打招呼的声音都比平时软了几分。
“没睡好?”陆言深正站在窗边给一盆绿萝浇水,听见他进来,回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他的观察力总是如此敏锐。
“嗯,昨晚忙着批改作文,睡得有些晚了。”沈屿白轻声说着,掩不住疲惫地打了个小哈欠。他将包随手放下,抬步朝热水壶走去,打算为自己倒一杯热水提提神。
等他端着水杯回来时,却发现自己桌上多了一个纸杯,里面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黑咖啡,旁边还放着一小盒牛奶和两包砂糖。
沈屿白愣了一下,看向邻座。陆言深已经坐回位置,正低头翻着教案,仿佛无事发生。
心里那点因缺觉带来的烦躁,瞬间被这杯恰到好处的咖啡熨帖了。沈屿白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拿起那盒牛奶,轻声问:“陆老师,这是……给我的?”
陆言深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谢谢!”沈屿白声音轻快起来,他将牛奶和糖按自己的喜好加入咖啡,搅拌着,醇香的咖啡气味弥漫开来,提神又暖心。他小口啜饮着,感觉混沌的大脑都清醒了不少。原来陆老师也会注意到别人状态不好,还会默默准备好一切……这种被细心关照的感觉,让他心底泛起细密的甜。
下午的最后一节是数学连堂测试,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沈屿白没有课务在身,便留在办公室里安静地备课,为第二天的教案做准备。窗外阳光斜洒,时间在书页翻动间悄然流逝。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打破了走廊上的寂静。不久,脚步声此起彼伏,学生们陆续从教室涌出,像一群归巢的鸟儿。陆言深也夹在人群中,手里抱着一摞刚收齐的试卷,步履沉稳地朝办公室走来。
他坐下,开始整理试卷,动作间,沈屿白无意中瞥见他左手食指的指关节处,有一道细小的划痕,正微微渗着血珠,像是被锋利的试卷边缘划伤的。
“陆老师,你手怎么了?”沈屿白几乎是立刻站起身,从自己抽屉里拿出那个小巧的医药箱——自从运动会后,他似乎就习惯在办公室备一个了。
陆言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不甚在意:“没事,小伤口。”
“小伤口也要处理一下,粉笔灰进去容易感染。”沈屿白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他已经拿着碘伏棉签和创可贴走了过来。
陆言深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没再说什么,默默伸出了手。
沈屿白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棉签擦拭着那道细小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的指尖微凉,偶尔碰到陆言深的皮肤,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陆言深的目光落在沈屿白低垂的眼睫上,那睫毛很长,随着他专注的动作轻轻颤动,像蝴蝶脆弱的翅膀。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上的喧闹声。沈屿白撕开创可贴,仔细地贴在那道伤口上,还轻轻按了按边缘,确保贴牢固了。
“好了。”他抬起头,对上陆言深深邃的目光。那目光过于专注,让沈屿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收拾着医药箱的残骸。
“谢谢。”陆言深收回手,看着手指上那个印着淡蓝色小云朵图案的创可贴(沈屿白医药箱里常备的都是这种温和风格的),与他本人冷峻的气质形成了奇特的反差。他动了动手指,似乎有些不习惯,但并没有撕掉。
“不客气,”沈屿白把医药箱放回抽屉,语气努力维持着平常,“下次小心点。”
仿佛是为了打破这莫名有些黏稠的气氛,沈屿白拿起桌上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开玩笑似的说:“看来今天早上你那杯咖啡是投资对了,下午就派上用场了。”
陆言深闻言,抬眼看他,眸色深沉,里面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没有接话,只是重新低下头,开始批改那摞试卷。
沈屿白看着他专注的侧影,和那根贴着可爱创可贴、正在红笔上用力的手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一杯咖啡,一个创可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在这秋日的傍晚,织就了一张细密而温暖的网,将两人无声地笼罩其中。
他们依旧没有越过那道界限,依旧是最默契的工作伙伴。但那些潜藏在日常琐碎下的关心与在意,却如同咖啡的香气,无声弥漫,悄然渗透,甜得恰到好处,暖得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