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了,夜风裹着雪粒灌进来。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我的手还在流血,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板上砸出一串暗红的点。
我扶着墙往前走,指尖摸到铁门上的锈迹。背后电梯门缓缓闭合,金属摩擦声像是手术刀划过骨头。寒气顺着衣领往里钻,我哆嗦了一下,踩碎地面积水里的月亮倒影。
档案室门虚掩着。推门时铰链发出尖锐呻吟,像是有人在耳边冷笑。暖气片已经停了,屋子里冷得像停尸房。空气里混着铁锈、陈纸和消毒水的气味,让我想起手术台上的味道。
我踉跄着往前,手电筒光束扫过柜子上的标签。手指划过时留下血痕,像在雪地上写字。心跳声被放大了,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仪器的。
窗外飘进细雪,落在滚烫的眼皮上。我找到标着"顾南星权限"的玻璃柜,砸碎了锁。碎片扎进掌心,更痛了。硬盘在口袋里发烫,U盘也在发烫。我颤抖着手,把硬盘插进电脑。
屏幕亮起,输入密码的界面弹出来。血滴在键盘上,滋滋作响。文件夹突然打开,标题是"陆川"。
我一边咳嗽一边快速浏览,直到看到"林予安DNA匹配"。顾南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活下来了,但没心。"
我跪倒在地,发现所有文件创建日期都在手术十年后。信纸从文件夹里滑落,带着淡淡的药水味。她的字迹在颤抖:"我把心跳给了你,余生我自己走。"
落款日期是去年冬天,还夹着一张雪山照片。我撕心裂肺地质问,却发现顾南星也在流泪。他递给我一个银杏叶标本:"这是她最后的要求。"
耳边突然响起手术室里的声音:"要活着。"眼前浮现出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她闭着眼睛,脸色比床单还要白。我站在玻璃窗前,看医生们围着她忙碌。那天我没有进去,因为她说不要看。
我抱紧自己蜷缩在地上,感觉心脏在胸腔里撞,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撕扯伤口。顾南星转身离开前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说医者不渡命定了。"
我看着满地文件,突然笑出声,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她为什么要这样?"我抬头看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顾南星站在门口,影子被昏黄灯光拉得很长:"因为她知道,你会来找她。也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会恨她。"
我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病历本砸过去。纸张四散纷飞,像一场白色的雪。"她为什么不回来?"我吼着,喉咙疼得要命,"她到底在哪?"
顾南星没有动,任由纸片落在身上:"她说,怕你活不成。"我愣住了。"回音?"我冷笑一声,"你他妈说什么疯话?"
他垂下眼,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银杏叶:"我是替她活着的人。"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盯着那扇门看了很久,直到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再次响起。外面的风灌进来,吹乱了我的头发。我把信紧紧攥在手里,指甲掐进掌心。
她怕我活不成。可她不知道,我早就死了。在她消失那天,我就死透了。那天我坐在病房里,听着广播里说手术成功。没人告诉我,她已经走了。我还在想着等她回来,带她去看海边。我们说好要去的,她却一个人去了雪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