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缓缓起身,将外衫系好。经过这几日精心调养,他苍白的脸色褪去几分,身形也不再似初来时那般单薄——虽远不及修仙者的筋骨强健,却已远超寻常凡人,可唯有他自己知道,这具身体的好转不过是表象,那残缺的灵魂如同风中残烛,无论如何蕴养,都无法真正修复,顶多只是勉强延缓其消散的速度罢了。
“仙长,请您用膳。”
清甜的女声自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试探。沈九抬眸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端着食盘站在门口,梳着双丫髻,眉眼稚嫩,模样乖巧得惹人怜爱。
他的目光微微一滞,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年幼时宁婴婴的身影——同样是这般小小的年纪,同样是这般怯怯的眼神,真像啊
“你叫什么名字?”沈九收回思绪,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女孩闻言,双手微微攥紧了衣角,显得有些拘谨,小声答道:“奴婢叫小樱,您……您可以叫我樱儿。”
听到这个名字 沈九的心咯噔一下,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洛冰河特意为了恶心他而准备的
一股怒意瞬间涌上心头,可他终究不是会与一个懵懂孩童计较的人。沈九压下眼底的冷意,接过食盘,沉默着将里面的饭菜尽数吃下
许是见他并未动怒,小樱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又轻声开口:“尊上说,仙师用完膳后,若是觉得闷,便可以在宫中走走,也可以在屋内好生歇息,等候尊上回来。”
“等候他?”沈九在心中冷笑一声,只觉得荒谬至极。他沈九就算再落魄,也绝不会像个物件一样,乖乖待在这里等那小畜生施舍般的召见。
“不必,”他抬眸看向小樱,语气平静“你带我在宫中走走吧。”
这些日子一直待在这方寸之地,他都快要憋得发霉了。
可话音刚落,沈九便觉双腿一阵发软,刚站起的身子微微晃了晃——这双腿虽已恢复知觉,却还虚弱得很,根本支撑不住他长时间行走。而小樱年纪尚小,根本无力搀扶他了。
那小畜牲就是故意的。
沈九心中瞬间明了,眼底掠过一丝哀怨与冷厉。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洛冰河的算计,连这点“自由”,都要被对方拿捏得死死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郁气,语气骤然冷了下来,说道:“饭我已经吃了,你的话也带到了。小樱,你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小樱被他突如其来的冷意吓得身子一颤,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她虽年幼,却也听过这位仙长的传闻——传闻中他杀人不眨眼,手段狠厉,是连尊上都要忌惮三分的人。她不敢再多说一句,连忙低下头,快速收拾起桌上的食盘,声音带着明显的胆怯:“好……好的,那仙师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喊小樱。”
说完,她几乎是逃一般地退出了房间,连门都不敢多关,只轻轻虚掩着。
沈九坐在床边,看着关闭的房门,缓缓闭上了眼睛。屋内寂静无声,唯有窗外的风声偶尔掠过,带着几分凉意,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静静洒在竹苑的青石板上,将整个院子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银辉之中。
洛冰河处理完手中的事务,便径直朝着竹苑走来。玄色的衣袍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面容俊美,眉宇间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昏昏欲睡的小樱一见到洛冰河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尊……”
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洛冰河打断,随即噤声
恭敬的 看着洛冰河推开虚掩的房门,屋内一片昏暗,只有桌上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沈九正靠在床头,似乎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脸色依旧苍白,却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柔和。
洛冰河脚步微顿,放轻了动作,缓缓走到床边,轻手轻脚的躺了下去,向往常一样搂着人睡了过去
子时刃光
子时,万籁俱寂,唯有竹苑内一盏烛火摇曳,映得窗棂上的竹影忽明忽暗。
沈九猛地睁开眸子,眼底没有半分刚睡醒的惺忪,只剩一片冷厉的决绝。他右手悄然探入枕下,指尖触到一柄冰凉的匕首,
虽不知能否伤得了洛冰河,可只要能让那小畜生不痛快,他便觉得心头的郁气能散几分,若能侥幸得手,更是再好不过。
这般想着,沈九的目光落在身旁熟睡的人身上。
洛冰河侧躺着,玄色的外袍散落在床榻上,墨发铺陈在枕间,平日里凌厉的眉眼此刻尽数舒展,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仿佛只是个寻常安睡的少年。
沈九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紧握匕首的手骨节泛白,朝着洛冰河的心口刺去
想像中的阻碍并未出现,匕首竟毫无阻碍地刺了进去,一丝温热的液体顺着刀刃缓缓渗出,淡淡的血腥味瞬间萦绕在鼻尖。
怎么会这么顺利?
沈九心头猛地一沉,满是疑惑。洛冰河是什么人?他是历经过无数次生死、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魔界尊主,警惕心向来重如磐石,怎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让他如此轻易地靠近心口?
正疑惑间,手中的匕首突然再也无法寸进分毫,仿佛被什么坚硬之物死死抵住,堪堪停在离洛冰河心脏只有几分的距离,再难深入半厘。
下一秒,血色眸子骤然睁开,眸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化不开的冰冷与嘲弄,于黑暗中望向沈九。
“真是不乖呢,我的好师尊。”
冰冷的话语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缓缓传入耳畔,让沈九浑身一僵,如坠冰窟。
话音未落,方才被风吹灭的烛火不知何时已再度燃起,跳跃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将洛冰河的面容映照得一半明一半暗,那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是看得人头皮发麻。
沈九只觉手腕一阵剧痛,洛冰河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手中的匕首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弟子还以为,经过这些天发生的事,弟子在您心中的地位,能有所改变呢。”
洛冰河缓缓坐起身,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方才被刺杀的人不是他,只是被师尊闹了一场无关紧要的小脾气,脸上没有半分怒意,可偏偏就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沈九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太清楚了!每次洛冰河要对他施以新的酷刑时,都是这副笑面虎的模样——表面上温和无害,眼底却藏着最阴狠的算计,那笑意越浓,接下来的折磨便越残忍,既让人恶心,又让人本能地畏惧。
“看来,还是没有变。”
洛冰河微微垂眸,看着沈九苍白的脸,语气尽是遗憾,可那眼底的冰冷却丝毫未减。
话音刚落,两道泛着冷光的黑色锁链突然从床榻两侧窜出,像两条蛰伏已久的毒蛇,迅速缠上了沈九的脚腕。那锁链冰凉刺骨,刚一触碰到皮肤,便让沈九忍不住浑身一颤,
沈九下意识地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依旧被洛冰河死死攥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锁链缠着他,将他牢牢困在原地,如同待宰的猎物,再无半分反抗之力。
假意温存
洛冰河缓缓凑近,温热的气息带着几分危险的甜腻,轻轻拂过沈九的耳畔,
“师尊,乖巧一点不好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明明是温柔的问句,却让沈九浑身紧绷,只觉那温热的触感下藏着刺骨的寒意。
沈九垂眸不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掩去了眸中的冷意。方才那瞬间,他从洛冰河危险的气息里,竟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失落——那失落太过陌生,与往日里那个阴狠霸道的魔界尊主判若两人。
结合这些天洛冰河诡异的行为:刻意的温柔照料、带着试探的纵容,甚至连刺杀都只是轻描淡写地揭过……一个荒谬又大胆的想法猛地浮现在沈九脑海中。
感情这小畜生,是把他当成了某人的替身?
想明白这一点,沈九心头的惧意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嘲讽的平静。原来如此,难怪洛冰河会有这般矛盾的举动,他所纵容的爱护的从来不是他,而是他身上那点与旁人相似的影子罢了。
既然是替身……那便好办了。
沈九想明白了这点,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算计,随即缓缓抬眸,原本冷硬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连声音都软了几分,讨好道
“冰河……为师知道错了。”他轻轻唤着洛冰河的名字,尾音微微上挑,做着承诺
“我以后会乖乖的,好好听话……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洛冰河的动作骤然一僵,墨色的瞳孔中满是错愕。他怔怔地看着沈九,那原本疏离冷冽的眸子此刻竟染上了柔和的水光,眉眼间满是温顺,仿佛方才那个举刀相向的人不是他。
一时间,洛冰河竟辨不清这温顺是真还是假——过往的沈九,从来只会用最锋利的言语和最冷漠的眼神将他推开,这般软语撒娇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
“可师尊向来不守诺言。”洛冰河的声音沉了沉参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指尖依旧紧紧攥着沈九的手腕,力道却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我真的会好好听话的,乖乖的。”沈九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强忍着心底翻涌的恶心,微微仰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洛冰河的下颌,语气愈发软糯,讨好道,
“冰河要是不信,想让我做些什么证明都可以。”
洛冰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漂亮的眸子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里面盛满了“温顺”与“依赖”。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心中那点疑虑瞬间被一种隐秘的期待覆盖——既然师尊想玩这场假意温存的游戏,那他便陪他好好玩玩,看看这温顺能维持到几时。
“吻我。”
洛冰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九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眼底的挣扎都未曾显露半分,直接吻了上去
洛冰河先是一愣,随即反客为主,猛地加深了这个吻。不同于往日里那些带着惩罚意味的凶狠掠夺,这个吻竟意外地温柔,
一吻结束,两人都微微喘息着。洛冰河缓缓松开沈九,那双血色的眸子中,原本的冷漠与警惕尽数散去,只剩下一片化不开的温柔,连握着他手腕的力道都变得轻柔起来。
沈九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心底却满是嘲讽与得意。
畜生就是畜生,不过是给了一点甜头,就欢天喜地地原谅了他的一切。
或许是因为沈九难得的乖巧,洛冰河的精力变得前所未有的充沛。那一夜的纠缠,温柔中藏着极致的掠夺,每一寸肌肤都被他细细描摹,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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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个爱咬人的畜生——沈九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可身体却软得像一滩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洛冰河肆意摆弄,将他的假意温存,当成了最真实的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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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九却睁着眼睛,望着帐顶的绣纹,眸中一片冰冷。
洛冰河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