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穴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尖锐的痛感从记忆深处猛地窜出，又在林啾啾蜷起手指的瞬间骤然消散。她扶着树干站稳，眼前发黑的残影里，电脑屏幕上疯狂跳动的字符与线条仍在灼烧——那不是现实的碎片，更像某种被强行唤醒的烙印，带着陌生的熟悉感，让她指尖发凉。
“林姑娘，你无碍吧？”谢怜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刚用雷符击伤那只因林啾啾突破而分神的獠狰，青色道袍下摆还沾着妖兽的黑血，此刻正皱眉盯着她泛白的脸色，“你气息紊乱得厉害，不似单纯脱力。”
“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林啾啾避开他的目光，胡乱用“饿了”搪塞。她不敢说那阵头痛——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是穿越带来的后遗症，还是刚才突破时被触动的隐秘。
谢怜生显然不信，却没再追问，只是抬手拂去袖上的草屑：“此地血腥气太重，獠狰虽遁，恐引其他妖兽过来，我们得尽快深入。”
一直靠在树旁的寂灭这时终于站直。他没看林啾啾，紫眸扫过幽深的林道，周身萦绕的魔气却比刚才淡了些——方才林啾啾头痛时，这股魔气曾下意识地收敛，只是没人察觉。“往这边走。”他丢下一句话，率先朝着森林深处迈步，那里的空气里，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妖兽的能量波动。
林啾啾和谢怜生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如今三人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寂灭的实力虽让人忌惮，却是这未知秘境里最靠谱的屏障——哪怕这屏障随时可能反过来指向他们。
越往深处走，树木愈发狰狞。粗壮的树干扭曲成爪牙状，裸露的虬根在腐叶下蜿蜒，像埋在土里的怪物触手。光线被浓密的枝叶滤成碎片，空气中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既有朽木的腐气，又混着一丝类似檀香的、神圣而古老的气息，两种味道撞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直到穿过一片覆满荧光苔藓的石林，眼前忽然开阔起来。
圆形空地中央，平整的青色巨石铺成地面，一座残破的石质建筑矗立其中——边角崩裂，石柱歪斜，只能从残存的基座看出是座祭坛。空地边缘的几尊石兽雕像爬满藤蔓，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对着祭坛，像是在守护，又像是在朝拜。
“闯入者……止步。”
空灵的声音突然在三人脑海中炸开，没有源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祭坛前方的空气开始扭曲，点点荧光汇聚，渐渐凝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形——它没有五官，周身裹着柔和的白光，纯粹由能量构成，却散发着古老的意念。
秘境守护精魂！谢怜生脸色一凝，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姿态不卑不亢：“前辈，我等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意外卷入此地，只求寻得出路，还请通融。”
精魂毫无反应，白光波动间，重复着冰冷的意念：“此地乃禁域……非传承者……不得入内。退去……或接受考验。”
“考验？”林啾啾心里咯噔一下。在这种地方谈“考验”，怎么听都像送命的陷阱。她下意识看向寂灭，果然见他紫眸微眯，周身魔气又开始升腾——这家伙显然没耐心废话，只想直接动手。
不能让他毁了机会！林啾啾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许是突破后多了点底气，或许是刚才那阵头痛让她破罐破摔，竟猛地往前跳了一步，抢在寂灭动手前，对着精魂扯开了嗓子：“等等！考验也得讲规矩吧？考心性还是考实力？有范围吗？划重点了没？是笔试还是实战？监考严不严……啊不是，有没有参考资料？”
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还夹着一堆精魂听不懂的词。那团白光明显顿了一下，没有五官的“脸”仿佛都透出几分呆滞——它守在这里不知多少岁月，从没见过这样的闯入者。
“考验……心性……资质……缘法。”片刻后，精魂才找回自己的意念，声音依旧空灵，却少了几分威严。
“嗨呀，这我熟！”林啾啾立刻接话，摆出一副“同道中人”的模样，“不就是看人品嘛！我人品绝对过硬——走路绕着蚂蚁走，吃饭一粒米不剩，看见老奶奶过马路……哦这儿没马路，但我帮道友捡过法器、驱过小妖！十里八乡都夸我善良！”
精魂身上的白光颤了颤，像是在迟疑。
林啾啾趁热打铁，往前又凑了半步：“再说了，您怎么确定我们不是传承者？万一我们就是天选之子呢？您这判断标准是什么？看脸？我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就是最近没好好吃饭有点瘦，那也是潜力股！还是看心情？您今天心情怎么样？要不我给您讲个笑话？从前有只妖兽……”
“放肆！”精魂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它周身的白光开始剧烈波动，原本稳定的能量体竟出现了细微的紊乱——这还是它第一次被“闯入者”用毫无逻辑的话绕得乱了阵脚。
一旁的谢怜生早已看呆了。他从未想过，与秘境精魂交涉还能这么来，但转瞬便反应过来，指尖悄悄夹起三枚玉石阵基，趁着精魂注意力全在林啾啾身上，脚步轻得像猫，在空地角落、石柱旁快速埋下——这是他压箱底的困灵阵，虽不伤人，却能暂时束缚能量体，只是需要时间布置。
寂灭则抱臂站在原地，紫眸里闪过一丝玩味。他看着林啾啾上蹿下跳，把古老的精魂绕得晕头转向，冰冷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又迅速压平。周身升腾的魔气悄然散去大半——他倒想看看，这丫头还能闹腾出什么花样。
“退……退去！”精魂的声音越来越卡顿，像卡壳的留声机，带着杂音。它的能量体越来越模糊，显然被林啾啾的“嘴遁”搅乱了核心意念。
“退哪儿去啊？”林啾啾叉着腰，得理不饶人，“外面全是吃人的妖兽，您让我们出去喂怪兽？这服务态度也太差了，我要投诉！要不这样，您让我们进去瞅一眼，就一眼！不合适我们立马走，绝不多待，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嗡——！”
精魂终于撑不住了。白光剧烈闪烁，能量体扭曲变形，原本清晰的意念彻底混乱，无数个“退去”“考验”“放肆”在它内部碰撞，连维持形态都变得困难。
就是现在！谢怜生眼中精光一闪，最后一枚阵基落在祭坛侧面，低喝一声：“困灵阵，起！”
淡蓝色的光纹从地面亮起，细密的光线像蛛网般窜出，瞬间缠住精魂。这阵法本就不强，若精魂全盛时期，一根手指就能戳破，但此刻它意念紊乱，竟被牢牢困住，只能发出混乱的嗡鸣。
几乎在光阵成型的同时，寂灭动了。
他没用任何复杂的招式，只是并指如剑，对着被困的精魂隔空一点，声音冷得像冰：“破。”
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射线射出，像烧红的铁签刺入冰雪，无声无息地钻进精魂的核心。
嗡鸣戛然而止。
精魂的白光骤然凝固，随即像破碎的琉璃般，从内部开始寸寸裂开，化作漫天晶莹的光点，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空地恢复了寂静。
三人第一次以如此诡异的方式“配合”成功。林啾啾扶着石柱喘气，嗓子干得冒烟；谢怜生撤去阵法，脸色发白——维持困灵阵本就消耗不小，刚才还得分心藏阵基，此刻灵力已所剩无几；寂灭则收回手指，目光越过祭坛，落在后方被藤蔓覆盖的地面上。
那里，随着精魂的消散，半埋在尘土里的一块残破石碑，正缓缓显露出痕迹。
三人走过去，谢怜生掏出匕首，小心地割去藤蔓，拂开尘土。石碑上刻着古老的文字和模糊的图案，大部分已经风化，但几处清晰的词句，却像尖刀般刺进他们眼里：
“……青木之狐……窃取……混沌之源……”
“……污金身……断佛路……”
“……界门……将启……大劫……”
林啾啾的目光死死钉在“青木之狐”上，心脏猛地一缩——谢怜生说过，设计她、让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就是妖界的狐妖，名字好像叫……青黛！
这石碑，不仅指向了妖界高层，更撕开了这一切阴谋的第一道裂缝。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