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曦伏在冰凉的屋瓦上,周身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
她穿着一身夜行衣,布料紧贴身躯,勾勒出曲线。
下方庭院中,两个叛逃的暗河成员正在低声交谈,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
“东西到手,快走!离开这鬼地方……”
话音未落,一道阴影已如鬼魅般自屋檐滑落。
没有杀意,没有风声,只有月光在那道身影掠过时,短暂地映亮了一双眼睛。
清澈,纯净,像山林间不谙世事的小鹿。
可她的动作却与这双眼睛截然相反。
寒光乍现即隐。
那两人甚至没能看清来者形貌,只觉喉间一凉,所有未出口的话语便永远哽在了喉咙里。
他们软软倒下,眼中最后的影像,是那道身影翩然落地,足尖点地,悄无声息。
黎曦站定,手中短刃不沾半点血痕。
她垂眸看地上尚存余温的躯体,眼神平静无波,然后抬手抹过自己下巴,那里溅上了一滴温热血珠。
苏昌河啧。
一声慵懒中带着戏谑的音节,突兀地在寂静的庭院角落响起。
黎曦循声望去。
不远处高耸的墙头上,苏昌河悠闲地坐在那里,一条腿曲起,手肘搭在膝上,另一条腿随意地晃荡着。
他指间捏着几粒花生米,一颗接一颗地抛向空中,再用嘴接住。
苏昌河我们小昙华杀人,都这么好看。
他咀嚼着花生,语气含混不清,嘴角翘起一个顽劣的弧度,目光牢牢锁在黎曦身上。
黎曦收起短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黎曦大家长是来看戏的?
苏昌河哈哈大笑,从墙头一跃而下,落地时袍角翻飞,带起些许尘土。

他几步走到黎曦面前,步伐松散,浑身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痞气。
苏昌河戏哪有你好看?
他凑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眼眸在她脸上已然干涸的血迹处停留一瞬。
苏昌河活儿干得利落,模样也招人疼。
他的话语直白而带有调笑意味,黎曦却并未退避。
她掀起眼帘,静静看着他,双目澄澈见底,反而让苏昌河嘴角的笑意微不可察地僵了半分。
黎曦大家长过奖。
她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
这时,另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暮雨从廊柱的阴影中走出:
苏暮雨昌河,后续已处理干净。
苏昌河知道了,有你在,我放心。
黎曦看向走来的人,她轻轻点头,语气自然地唤道:
黎曦雨哥。

苏暮雨应了一声,关切道:
苏暮雨没受伤吧?
黎曦没有。
#苏昌河暮雨一起去吃宵夜吗?
苏暮雨不去了,鹤淮爱吃的桂花糕出炉了。
苏昌河叹了口气,哀嚎道:
#苏昌河重色轻友啊。
苏暮雨对他的调侃习以为常,只淡淡斜了他一眼:
苏暮雨走了。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苏昌河伸出胳膊,非常自然地揽住黎曦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苏昌河走,小昙华,既然暮雨不去,那你陪我吃宵夜去。
他的动作太过熟稔自然,黎曦身体有瞬间的紧绷,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揽着。
苏昌河想吃什么?
苏昌河揽着黎曦,慢悠悠地朝总部核心区域走去:
苏昌河城南新开了家馄饨摊,味道闻着挺香。
苏昌河要不,还是老地方喝酒?
黎曦被他半抱着往前走,鼻翼间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她微微偏头,避开他过分贴近的呼吸,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黎曦大家长决定就好。
苏昌河那就喝酒。
苏昌河拍板,笑得见牙不见眼,手臂收紧,将她又搂紧了些,几乎是贴着她耳廓低语:
苏昌河这暗河里啊,数你最懂我心思。
他的呼吸拂过耳垂,带来细微的痒意,黎曦眼睫颤动了一下,没有接话,只是默不作声地调整步伐,跟上他看似散漫实则极快的步子。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纠缠在一起,投射在青石板上。
苏昌河心情似乎极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指在她单薄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点着。
然而,黎曦却敏锐地察觉到,他今日揽着她的力道,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紧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