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银杏树下

林渺竹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屏幕上“我是李逸”四个字像细小的火星，在她混乱的思绪里引燃了一片燎原之火。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冲到书桌前翻找起来——抽屉里堆着几本旧相册，是妈妈整理的她从小到大的照片，或许能找到一点线索。

指尖抚过泛黄的相册页，大多是她幼儿园和小学的单人照，偶尔有和亲戚家孩子的合影，却没有任何一张出现李逸的身影。翻到最后一本相册时，封底夹着一张边角卷翘的小照片，照片里是秋天的银杏林，地上铺着厚厚的金叶，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踮脚给身边的男孩别银杏叶发卡，男孩嘴角噙着浅淡的笑，眉眼间能看出几分现在李逸的轮廓。

林渺竹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指尖摩挲着照片里的两个孩子，脑海里突然闪过零碎的片段：女孩哭着说发卡丢了，男孩蹲在银杏树下找了整整一下午，最后把自己做的纸银杏别在她头上；两人坐在银杏树下的石凳上，男孩把笔记本推给女孩，说“以后我们要考同一所中学，这是约定”。

“银杏树下的约定……”她轻声念出这几个字，心口传来一阵酸涩的钝痛。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的发生过的事。可她为什么会不记得？

这时，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渺竹，还没睡吗？明天要上学呢。”

“妈，我有件事问你。”林渺竹赶紧把照片攥在手里，打开门。

妈妈走进来，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有些担忧：“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以前是不是有个邻居，叫李逸？”林渺竹追问。

妈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哪有什么李逸？你小时候的邻居都是些老爷爷老奶奶，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说完便转身走了，关门的动作比平时重了些。

林渺竹站在原地，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妈妈在撒谎，她为什么要隐瞒？

第二天早上，林渺竹揣着那张照片走进教室，刚坐下就看见李逸从门口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李逸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很快便移开了视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周媛紧跟着进来，一屁股坐在林渺竹旁边：“渺竹，你今天脸色好差，昨晚没睡好？”

“嗯，有点事想不通。”林渺竹把照片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周媛，“你看这两个人，认识吗？”

周媛接过照片看了看，眼睛一亮：“这不是你小时候吗？旁边这个男孩……好像是李逸啊！我见过他小时候的照片，是我哥偶然翻到的校友录里的。”

林渺竹的心沉了沉，周媛的话印证了照片里的男孩就是李逸。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朝李逸的座位走去。

“李逸，你看这张照片。”她把照片放在他桌上。

李逸低头看向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画面里的银杏叶，眼神变得复杂：“你从哪里找到的？”

“我相册里夹着的。”林渺竹盯着他的眼睛，“这就是银杏树下的约定，对不对？你昨天晚上用陌生号码给我发短信，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还有我妈妈，她为什么说我们不是邻居？”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李逸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初三那年，出了一场车祸，醒来后就忘记了很多事，包括我和我们之间的约定。你爸妈怕你想起车祸的细节会难过，就搬了家，还让我不要再来打扰你。”

“车祸？”林渺竹愣住了，她对这场车祸没有任何印象，“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支笔，还有你教我做题的画面，都是真的？”

“是真的。”李逸从笔袋里拿出一支和她手里一模一样的笔，“这支笔是我们小学毕业时一起买的，你说要用来写满我们的约定。车祸那天，你就是拿着这支笔去学校找我，结果在路上出了事，笔也丢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本来想还给你，却发现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林渺竹握着笔的手开始颤抖，脑海里突然闪过刺眼的白光和刺耳的刹车声，还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喊“渺竹小心”。她捂住头，疼得皱起眉头。

“你没事吧？”李逸赶紧站起来，想去扶她，又克制地收回了手。

“别碰我！”林渺竹后退一步，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我怕你承受不住。”李逸的声音带着愧疚，“你爸妈说，你醒来后一想起模糊的过去就会头疼，我不想让你难受。可我实在忍不住，我想让你记起来，记起我们的约定。”

就在这时，林渺竹的手机震了一下，又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相信他说的，车祸不是意外。”

她猛地看向李逸，眼神里充满了警惕：“这条短信，不是你发的？”

李逸凑过来看到短信内容，脸色瞬间变了：“不是我！我昨天只发了那两条，之后就没再用这个号码联系你了。”

“那是谁？”林渺竹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原本快要清晰的真相，似乎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上课铃突然响了，两人只好回到座位。林渺竹坐在椅子上，根本听不进老师讲的内容，一边是李逸的解释和手里的照片，一边是陌生短信里的警告，她不知道该相信谁。

午休时，林渺竹没有去食堂，而是一个人走到了校园里的银杏林。现在还没到深秋，叶子只是边缘泛着黄，却已经能想象出满树金黄的样子。她走到最粗的那棵银杏树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她和李逸在这里刻下各自的名字，约定要一起考上重点高中，再一起去南方的大学看海。

“你果然在这里。”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渺竹回头，看见李逸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两个面包。

“给你。”他把一个面包递过来，“我猜你没吃饭。”

林渺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两人并肩坐在石凳上，沉默了很久。

“车祸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渺竹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那天是周六，你说要把整理好的错题本给我，约在小区门口见。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你，后来接到医院的电话，才知道你出事了。”李逸的声音很低，“医生说你是被一辆电动车撞倒的，司机逃逸了，到现在都没找到。”

林渺竹咬着面包，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那个发警告短信的人，会是谁？他为什么说车祸不是意外？”

“我不知道，但我会查清楚。”李逸看着她，眼神坚定，“渺竹，我不会骗你，我只想让你记起一切，也想找出当年的真相。”

就在这时，林渺竹的手机又震了。这次不是短信，而是一张彩信，照片里是一辆破旧的电动车，车身上有一块明显的凹痕，旁边配着一行字：“这就是撞你的车，车主是李逸的表哥。”

林渺竹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她猛地看向李逸：“你表哥……有一辆电动车？”

李逸的脸色变了：“我表哥是有一辆电动车，但他当年一直在外地打工，根本不在市里！这是栽赃陷害！”

“可照片怎么解释？”林渺竹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想相信李逸，可证据就摆在眼前。

“我不知道是谁伪造的，但我一定会证明清白。”李逸急切地说，“渺竹，你再相信我一次。”

林渺竹看着他焦急的眼神，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她不知道该相信李逸，还是相信那条神秘短信。而当年的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时，远处传来周媛的喊声：“渺竹！李逸！上课铃要响了！”

林渺竹站起身，把手机放进书包：“我先去上课，这件事……我需要时间想想。”

她转身要走，李逸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渺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林渺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挣开了：“我知道了。”

回到教室，林渺竹坐在座位上，脑海里全是李逸的话和那张彩信照片。她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那张电动车的照片，突然发现车把上挂着一个钥匙扣，那个钥匙扣她很眼熟——是当年她送给李逸的生日礼物，李逸说会一直挂在自己的书包上，怎么会出现在这辆电动车上？

她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李逸真的在骗她？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头望去，正好对上李逸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林渺竹赶紧低下头，心里的天平在相信与怀疑之间摇摆不定。她知道，那个神秘人还在暗处盯着她，而当年的真相，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晚上回到家，林渺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出了那个旧错题本——是妈妈昨天整理房间时找出来的，说让她看看能不能用。她之前没在意，现在翻开一看，最后几页的空白处，有一行淡淡的字迹，是男生的笔迹：“渺竹，等我找到真相，我们就去兑现银杏树下的约定。”

字迹很熟悉，和李逸平时写作业的笔迹一模一样。

林渺竹握着错题本，眼泪掉落在纸上，晕开了字迹。她突然想起李逸坚定的眼神，心里有了一个决定——她要和李逸一起，找出当年的真相，也找回属于他们的记忆。

她拿出手机，给那个陌生号码回了一条短信：“我要知道全部真相，明天下午放学后，银杏树下见。”

发送成功后，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书桌上的那支笔上，泛着淡淡的光。

她知道，明天的见面，或许会揭开所有的秘密，也可能会带来更大的危险。但她已经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