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猎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皇城。
皇帝离宫，整个紫禁城仿佛都松懈了几分，连带着冷宫附近巡逻的侍卫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寒梧宫内，姜晚的日子依旧清苦。但她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紧绷感，正在宫墙之外悄然蔓延。
萧衍的人那夜从枯井带走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但系统界面上，【初级情报】的内容已经更新：【赵尚书于冬猎围场屡次接近太子，举止异常。皇帝似有不悦。】
果然动了。
姜晚并不意外。淑妃赵氏如今圣眷正浓，其父赵昆在朝中势力庞大，太子年幼（并非赵氏所出），且母族不显，对于野心勃勃的赵家而言，确实是最大的绊脚石。趁着皇帝离宫，做点手脚，再嫁祸给太子或者太子的拥护者，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只是他们没想到，消息会提前走漏。
她现在好奇的是，萧衍会如何利用她从枯井里“挖”出来的东西，以及……他会不会遵守“各取所需”的潜规则，分她一杯羹。
等待的日子，姜晚并没有闲着。她继续利用系统任务积攒铜钱，同时更加细致地观察着寒梧宫唯一的信息来源——那个送饭的老太监。
老太监姓王，在宫里混了大半辈子，是个油滑不得志的老油子。他对姜晚这个废后谈不上恭敬，但也懒得刻意刁难，每日送饭来去匆匆，偶尔会嘟囔几句宫里的闲话，声音不大，却足够姜晚听清。
“……淑妃娘娘宫里的翠珠姑娘，前儿个失足掉进太液池，没了……可怜见的……”
“……听说冬猎场上出了点岔子，惊了太子的马，幸好侍卫救得及时……”
“……陛下回宫后，发了好大的火，砸了好几个花瓶呢……”
这些零碎的信息，经过姜晚的整理和分析，渐渐拼凑出宫外局势的轮廓：赵家动手了，但似乎没能成功，而且引起了皇帝的警觉和怒火。
这背后，定然有萧衍推波助澜的手笔。
又过了几日，王太监送饭时，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八卦。
“啧，了不得了……”他放下馊饭，破天荒地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宫里出大事了！”
姜晚抬起眼皮，安静地看着他。
王太监见她有兴趣（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得更起劲了：“就那个翠珠，淑妃娘娘跟前挺得脸的那个宫女，她没死！被人从太液池捞上来，偷偷藏起来了，昨儿个夜里，竟跑到陛下跟前告了御状！”
姜晚眸光微闪。
王太监唾沫横飞：“你猜怎么着？她说她不是失足，是被人推下去的！就因为撞破了淑妃娘娘和她父亲赵尚书密谋，要在冬猎时构陷太子殿下意图不轨！她手里还有……还有当初巫蛊案时，淑妃娘娘指使人偷偷往您……往凤仪宫埋东西的证据！”
他说到“您”字时，尴尬地顿了一下，偷瞄了姜晚一眼。
姜晚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巫蛊案……原主记忆里最深的恐惧和绝望，终于见到了翻案的曙光。
“陛下当时就怒了！”王太监绘声绘色，“连夜派人去淑妃宫里和赵尚书府上搜查，这一搜可不得了！听说在淑妃寝殿的暗格里，找到了扎着针的小人儿，上面写的可是陛下的生辰八字！还有跟外臣往来的密信……我的老天爷！”
他拍着大腿，一脸后怕又兴奋：“今儿个天没亮，淑妃就被打入暴室了！赵尚书也被夺职下狱！宫里宫外，都翻天了！”
王太监说完，看着姜晚依旧平静无波的脸，心里也有些嘀咕。这废后，听到自己冤屈得雪，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吓傻了？还是……
他讪讪地闭了嘴，提着空桶走了。
破屋内，重归寂静。
姜晚缓缓靠回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睛。
成了。
淑妃倒台，赵家倾覆。巫蛊案翻案，她这个“蒙冤”的废后，重新进入皇帝的视线，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切，看似是那个宫女翠珠的“忠勇敢言”，背后却处处透着萧衍运作的痕迹。找到并策反翠珠，引导她去告御状，适时地提供“证据”……环环相扣，精准狠辣。
而她提供的那条关于“枯井”的讯息，无疑是点燃这一切的关键火引。
萧衍果然是个合格的“合作者”，手段利落，且懂得投桃报李。
【触发任务：推动关键剧情——淑妃倒台。（完成）】
【奖励：铜钱x200，中级情报x1，特殊物品：惑心散（弱效）x1。】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姜晚看着那200铜钱的巨款，以及新出现的【惑心散（弱效）】——一种能短时间内放大目标某种情绪，使其更容易被暗示的粉末，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资本，又雄厚了不少。
……
御书房内。
皇帝萧璟脸色阴沉地看着桌案上的一堆“证物”——写着他不堪入目诅咒的巫蛊人偶，几封赵昆与边将往来密切、语焉不详的密信，还有一份关于冬猎惊马事件“确系”赵家指使的“供词”。
他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将桌上所有的东西扫落在地！
“好！好一个赵昆！好一个淑妃！”他咬牙切齿，声音里带着被背叛的狂怒，“朕待他们不满！他们竟敢……竟敢如此！”
侍立在一旁的大太监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萧璟喘着粗气，目光落在散落在地的、关于巫蛊案翻供的卷宗上。上面清晰地写着，当初构陷皇后姜氏，乃是淑妃一手策划。
姜晚……
那个被他厌弃，打入冷宫的女子。
他脑海中浮现出她刚入宫时的样子，美丽，温顺，像一朵需要人呵护的娇花。后来变得沉默寡言，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巫蛊案发时，她哭喊着冤枉，他却觉得那眼泪虚伪又碍眼……
一丝微不可查的愧疚，悄然爬上心头。
她被废这大半年，在冷宫里……不知怎么样了？
“寒梧宫那边……”萧璟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大太监立刻躬身回道：“回陛下，老奴一直派人留意着。姜……废后她在冷宫，日子清苦，但并无大碍。”他斟酌着用词，没敢说具体如何“清苦”。
萧璟沉默了片刻。
如今赵家倒台，巫蛊案真相大白，姜晚的冤屈得以昭雪。于情于理，他都该有所表示。
只是……贸然恢复后位，恐怕会引起前朝后宫新的动荡。而且，他心底对那个变得有些陌生的女子，也存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
“传朕旨意，”他最终沉声道，“废后姜氏，既已证实蒙冤，即日起迁出寒梧宫，暂居……长乐宫偏殿，一应份例，按贵人标准供给。待朕……再做定夺。”
长乐宫是太妃居所，位置偏僻，但比冷宫好了不止一点。以贵人份例供养，算是给了她一个不上不下的安置。
“是，陛下。”大太监领命，心中暗忖，这位废后，看来是要重新起来了？
旨意传到寒梧宫时，王太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点头哈腰，几乎要跪下来给姜晚磕头。
“娘娘！娘娘大喜啊！陛下下旨，接您出去了！奴才就说，娘娘您洪福齐天，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姜晚平静地听着宣旨太监念完旨意，脸上没有任何欣喜若狂的神色，只是微微屈膝：“臣妾，谢陛下恩典。”
她站起身，看着眼前破败的寒梧宫。在这里熬过的每一个冰冷绝望的日夜，都清晰地刻在骨子里。
现在，她终于走出了这第一步。
长乐宫偏殿，或许依旧不是她最终的归宿，但至少，她不再是那个困在绝境里等死的废后了。
她跟着引路的太监，一步步走出寒梧宫斑驳的宫门。
阳光有些刺眼。
她微微眯起眼，看向那重重宫阙深处。
萧璟，萧衍，还有这后宫形形色色的女人……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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