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夜语

沈砚的手指刚触到门把，玄关的感应灯便“啪”地一声亮起，暖黄的光洒在鞋柜上的双人相框上。照片中，她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而沈知夏则捧着一束向日葵，两人笑得眉眼弯弯，像是偷了整个春天的阳光藏在脸上。空气中飘着排骨汤的香气，夹杂着沈知夏常用的柑橘味护手霜的气息，一下子冲散了训练基地里的黄土和晨雾凉意。

“回来啦？”厨房里传来沈知夏的声音，紧接着是瓷勺轻轻碰撞砂锅的“叮当”声。她系着米白色的围裙，发尾还沾着一点面粉，显然是刚揉完第二天要吃的馒头。见沈砚站在门口发愣，她快步走过来，伸手接过对方肩上的作训服，指尖刚碰到布料，就感受到一股未散的寒气，“啧”了一声：“今天风很大？袖口怎么又弄脏了？”

沈砚没应声，只是伸出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柑橘香混着饭菜香，像是一层无形却温暖的屏障，比防弹衣更让人安心。训练场上的庄严宣誓、英烈纪念馆里的警号、宣传栏上的案件记录，这些记忆此刻都被推远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怀里的温热和满室烟火气息，才是最真实的。

“累了吧？”沈知夏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柔软得像是裹了一层棉花，“汤炖了两个小时，再炒个青菜就能吃饭。你先去洗手，我给你留了热毛巾。”

饭桌上，沈知夏不停地往沈砚碗里夹排骨，“吧嗒吧嗒”地絮叨着今天的琐事：楼下的小猫又跑来蹭门，同事送了她一盆多肉，明天要去超市买草莓。“哎，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向沈砚，“你还记得上次说想吃的那个蛋糕吗？我买了材料，等你有空了给你做。”

沈砚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指尖上——那是下午揉面时被热水烫到的，虽然贴了创可贴，但边缘还是微微红肿。她伸手想去摸，却被沈知夏眼疾手快地躲开，“别碰，会脏的。”

饭后，沈知夏收拾碗筷时，沈砚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她。灯光洒在她微垂的眼睫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她动作麻利地洗碗、擦桌，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对这个家的用心。沈砚忽然想起白天宣誓时心头的震动，那些藏在装备背后的危险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中，喉咙泛起一阵涩意。

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时，沈砚的手始终握着沈知夏的。电影里的主角正在生死关头诀别，屏幕上的光影映在两人脸上。沈砚忽然轻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知夏，老婆。”

“嗯？”沈知夏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疑惑，“怎么了？突然这么叫。”

沈砚沉默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鼓足勇气。客厅里只剩下电影的背景音，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偶尔有车灯划过，留下一道短暂的光痕。终于，她还是问出了口，声音轻得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如果我以后……死了，你会哭吗？”

话音刚落，沈知夏的身体猛地僵住。她迅速抽回手，转身瞪着沈砚，眼中原本的疑惑瞬间变成了生气，甚至还带着一丝慌乱。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又刻意拔高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沈砚！你不许胡说！”

沈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紧，刚想伸手去抱她，却被她躲开了。沈知夏侧过脸，抬手快速擦了擦眼角，再转回来时，眼眶已经红了一圈，语气却依旧强硬：“什么死不死的，你每天训练完都好好的，以后出任务也会平平安安，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只是……突然想到。”沈砚的声音弱了下来，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心里涌起一阵悔意和心疼，“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就是……今天宣誓的时候，想到很多前辈，他们有的……”

“我不管什么前辈！”沈知夏打断了她，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坚定，“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答应过我的，每次出任务都会小心，都会平安回来。你忘了你去年答应我的吗？说要陪我去看极光，要陪我过每个生日，还要一起养只狗，叫‘平安’。”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啪嗒”地砸在沈砚的手背上，滚烫得人心慌。沈砚连忙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满是歉意：“对不起，知夏，我错了，我不该说这种话，你别哭了好不好？”

沈知夏在她怀里低声抽泣，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服，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每次你出任务，我都不敢看新闻，不敢接陌生电话，每天等你报平安的短信，都要等到半夜。你还说这种话，你是不是想让我难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砚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一边安抚地拍拍她的背，一边低声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说了。我会好好的，每次出任务都小心，会平安回来陪你，陪你去看极光，陪你过每个生日，还要一起养‘平安’，好不好？”

沈知夏在她怀里哭了很久，直到情绪渐渐平复，才抽抽搭搭地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她伸手捧住沈砚的脸，指尖还带着泪痕，语气认真得让人心颤：“沈砚，你记住，你必须平安回来。这个家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没有你。你要是敢出事，我……”

她哽咽了一下，眼泪又掉了下来。沈砚连忙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用力点点头，声音坚定：“我记住了，老婆。我一定平安回来，永远陪着你，绝不会让你一个人。”

沈知夏靠在她怀里，听着她有力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客厅里的电影还在播放，主角们迎来了圆满的结局，温馨的音乐流淌在空气里。沈砚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受着怀里温热的体温，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说这种让她难过的话，不管遇到多大的危险，都要活着回来，回到这个有她的家。

过了一会儿，沈知夏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以后不许再提这种话了，听见没？”

“听见了。”沈砚笑着应道，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以后只说好听的，说我们要一起过的日子，说我们的‘平安’，说我们的极光。”

沈知夏点点头，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睡着了。沈砚抱着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一片柔软。她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不仅是对人民的承诺，更是对身边这个人的守护。以后的路或许充满危险，但只要想到家里有沈知夏在等她，想到两人约定的未来，就有了无穷的勇气。

她轻轻调整了姿势，让沈知夏睡得更舒服些，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低声呢喃：“知夏，放心吧，我会永远陪着你，平安回来。”

夜色渐深，客厅里的灯光柔和如水，两人相拥而眠。沙发上的毯子滑落了一角，却丝毫不影响这份温暖。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在见证这份坚定的承诺，见证这份跨越危险与时光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