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相对其他楼层少了很多学生光顾 大概因为并不是适合自习的摆设 她们便各自找几本感兴趣的书 寻一处有树荫的区域 一块儿落落大方地靠坐在宽宽的柜子上 一人耳里塞一只耳机 一边刷歌单一边看闲书消磨时光
有时候读到什么有趣的地方 沈梦瑶喜欢立马偏过头来指给袁一琦分享 零星的阳光穿过树荫撒进来 给朝着窗外那一半脸庞的轮廓镀上一层鎏金 如果图书馆人极少 便撂下书 索性枕在袁一琦大腿上 头躲进上半身的阴影 仰头安安静静地看着情人 笑得又深情又傻气
如果说肌肤的碰撞摩擦是欲望上的填补 那么在这里则是心灵上的慰藉 同为女孩子真的方便 是天生的保护层 怎么亲密打闹只会被当做感情好 只要不太过分就不会惹得旁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也只有在此时 她们才可放心置身于光天化日之下 安心享受普通情侣唾手可得的静好岁月 在窒息之余偷得片刻的喘息
她们蒙着面纱垫着脚尖 在滚烫的铁板和三尺厚的冰面间横跳 同千寻一样以为屏住呼吸就能瞒过神明 或者说以为至少还能捏着鼻子在长桥上潜行很久 或者说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只能自欺欺人地闭上眼装作身边永恒的乐园 甘愿被蒙骗麻痹
直到张昕突然私下约她在咖啡馆见面 见面第一句话是
张昕你知道吗 面皮面虎难面骨 人心是最难以琢磨透的
还是被发现了?
一股寒气从脚趾冻到头发丝 像深冬里掉进了冰窟窿 沈梦瑶控制不住地微微耸了耸肩 努力稳住视线隐藏慌乱
但张昕怎么会知道?难道是羊姐?不会 且不说从未告诉羊姐 就算她猜出来了也知晓轻重不会乱说的
张昕你和袁一琦的事不是绵羊告诉我的
张昕看出沈梦瑶的疑惑 直接出言否认
张昕我偶尔问你们最近怎么没来玩儿了 她还刻意把话题岔开 是我猜出来的 毕竟作为执法人员 有一些职业敏感度的
张昕而且我这次约你见面并不是因为我发现你们俩有什么 是你的丈夫杨先生 他昨天向我举报 说怀疑你背着他偷情
———6———
沈梦瑶这是假的 我没有偷情
沈梦瑶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张昕杨先生甚至列出了一个具体的怀疑对象 是你们单位一位姓赵的男土
沈梦瑶这是假的 我们没有偷情!
沈梦瑶重复了一遍 坚定又隐隐带了稍许怒气 她抬起头直直地正视张昕 两眼发亮 瞳孔闪过一丝不合时宜的喜悦
张昕点了点头 继续说道
张昕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明显不是发现了袁一琦和你的事 我猜 不是被别人骗了 就是刻意诬陷另有目的 而且根据我的经验与直觉 往往后者可能性更大 目的或许是那笔赔偿金 总之杨先生在电话里的原话就是 你公司一位女同事看不过他长期被蒙在鼓里 明言你和单位一个人称老赵的有不正当关系 他接下来会亲自去核实 如果确有其事 会尽快再次跟我取得联系
张昕尽管那个所谓的证据肯定是假的 但如若他对你不怀好意 那一定是想尽办法让这个假证变得完美 所以你们最好多做些准备
张昕说的是“你们”
沈梦瑶谢谢你
这是第一个明确向她们表态并伸出手的人 沈梦瑶眼睛微微有点泛红 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水
张昕没关系 虽然从我的职业角度讲 作为执法人员 明知却替你隐瞒甚至通风报信 这绝对是违纪的 并且从当下的新规上来说 你确实是违法犯罪了 但新规本身就是秩序崩坏下畸形的产物 大家都是受害者 所以我愿意尽自己所能地给予一些便利 保留少许温暖真挚的东西
张昕而且如果杨先生真是别有目的 例如为了得到那笔不小的罚金找人作假证 那我实在瞧不起他 比起为了罚金决定污蔑缔交了无形契约的妻子 在现下荒谬的世界和新规下挣扎求生的你们反而正大目光得多 你们尽快做些准备吧 我会假装配合他 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一他最终决定向新规特别法庭提交对你们的起诉 我会尽早通知你们
出现了这种的紧急状况后 事情变得十分严肃了 于是在张昕找了沈梦瑶的当天 沈梦瑶和袁一琦就决定向羊姐坦白 本着尽量不在社会软件上留下痕迹的谨慎 约好第二日晚上在酒吧和羊姐当面说清楚
沈梦瑶得等下班后再过来 袁一琦则早早去酒吧先解释 用委婉美化了许多的言语坦白后 原本心情不错地摇晃着一杯细脚香槟的羊姐久久不动 仿佛时间静止 各种意义上惊得合不拢嘴 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然后抬起空着的手狠狠敲了一个爆栗
袁一琦羊姐羊姐 小心手疼
袁一琦有心理准备 知道少不得被骂 缩着脖子抱着头乖乖挨了一下 随即岔开话题
袁一琦但真没想到杨先生会是这样的人!
义愤填膺地拍桌子 像在审判十恶不赦的坏人
许杨玉琢袁一琦你轻点儿 一会儿桌上的杯子都给你震下去
羊姐气鼓鼓地瞪了一眼 故意捏着嗓音没好气地说
许杨玉琢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我不也没想到两个朋友会合起伙来骗我啊 道理一样
绵羊一想到之前有次十分认真地感谢袁一琦让沈梦瑶变得活泼了许多 就恨不得把这段蠢得不行的记忆删掉 这个臭小子当时还不要脸的说什么“帮助朋友是应该的”科科 这种朋友 有点厉害
袁一琦我们这不是不好意思嘛 还在措辞还在措辞 您别激动 小心酒洒了
袁一琦讪讪地笑着 讨好地把羊姐手上的酒杯稳住
许杨玉琢好了好了我也不说你们了 毕竟你们俩接下来要面对的事不是一般的麻烦 虽然本聪明羊当初大约看出来一点苗头 可没想到你俩这么快 真这么大胆
袁一琦嘿嘿 缘分到了就是一瞬间的事嘛 对了 张昕最近不会来了 她之后会作为举报受理人员一起上法庭 得避免和我们私下的关系被发现
许杨玉琢对 那目前需要做的是什么?
袁一琦如果那个姓杨的只是受人蛊惑就最简单 在法庭上同那个怀疑对象进行对质 说清楚就好了 毕竟是根本不存在的事 但更大的可能性是这是一个故意设下的局 若是后者 那么杨先生一个人不可能办得到 背后一定有一个多人团伙 参与人不是与他关系特殊就是极为信任 所以我们需要尽可能掌握一些杨先生的交际信息 从小到大的都要 发小铁哥们什么的是关注重点 找出经常同他来往且极有可能是这次幕后的合谋者 进而推测他们的思路和可能捏造的不利证据 根据推测想出反击的办法
袁一琦同时 利用他不知道张昕和我们是一伙的弱点 多套一些话 目前我们唯一知道的好消息就是他的关注点是那位姓赵的同事 而非知道我的存在 证明虚假的事总比隐藏真相要简单吧
许杨玉琢行 虽然我这边不方便直接派人给那个姓杨的一些教训 但让手下搜集信息和资料一向是我们的长处 我一会儿就跟我爸说一声 借几个帮里的好手 哼我一定把他从出生之后到现在的信息统统都给找出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哎瑶瑶那个傻子 从头到尾都死犟着回避他任何的信息 当初我就劝她 就算是从安全角度 也该了解了解住在同一层檐下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袁一琦过去的多说无益 总之祝我们成功吧
袁一琦主动端起杯子轻轻碰了碰羊姐手里剔透的高脚杯
许杨玉琢祝你们顺利渡劫
钥匙转了两转才打开房门 沈梦瑶松了一口气 庆幸杨先生没有在家 虽然正常情况他都不在家 虽然那只是一个不可能有真实证据的虚无指控 但房间里和心底始终环绕着驱不散的沉闷低压 就像在拥挤的早高峰地铁车厢遇到猥琐痴汉 大家都知道应该愤怒地踹裆或斥责 但只有受害者才能深切体会到控制不住的颤栗和莫名的羞耻心
况且 自己确实是偷情了啊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快一周了 依旧是工作日不会有机会碰面 周末则外出或呆在各自房间 表面上维持这似乎和从前没有两样的相安无事 但就在两日前 杨先生再次打电话告诉张昕 在他的逼问下 那个姓赵的同事虽然仍不承认和自己妻子有不正当关系 但明显已经快撑不住 离拿到证据正式上诉估计不会很久了
杨先生口口声声说铁证 却不愿继续讲下去 在张昕委婉地诱导他可以详细说说 好替他判断一个可靠性时 便像是恼羞成怒 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那边突然疾言厉色
“我说是就是!作为和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丈夫 妻子的变化我还会察觉不到吗?你作为执法人员竟然不能体会受害者的心情 只知道问问问 我堂堂一个大男人 难不成要对外人把绿帽子说个清清楚楚?我敢打包栗她肯定和那个姓赵的有问题!”
作为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丈夫?真恶心!
而且 果然如张昕所说 杨先生一定会矢口否认之前和沈梦瑶约好的分居 并且料定沈梦瑶同样会否认 否则二人都会因为故意欺骗执法人员的罪名受到惩罚
杨先生口里那个姓赵的同事确实不陌生 其实是隔壁部门的领导 大家都叫他老赵 他们来往不算频繁 只是每月有固定的工作上的交接 沈梦瑶不太明白怀疑对象为什么会是他
老赵比沈梦瑶大了十多岁 在新规之前就秉着百分百自愿和爱情同妻子结婚 不存在被迫的可能性 不过天妒良缘 妻子在一年多以前因为车祸 大脑受到重击变成了植物人 现在都还住在市医院的高级病房里
根据新规细则 他其实随时可以申请解除婚姻关系 而且二人没有孩子 周围人也劝老赵已经仁至义尽了 别再耽误 抓紧时间离了赶紧找一个 但他深情地说和妻子的感情怎么怎么好 离婚的话放心不下 再加上他性格稳重 对谁都很和气的 倒是成为不少人心里的钦慕对象
这段时间在公司 沈梦瑶天天都会和他碰面 但老赵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 依旧笑得和气 见到沈梦瑶在茶水间冲咖啡 还关心工作压力别太大了 注意劳逸结合 沈梦瑶有点尴尬地笑着应声“好”满肚子疑问 可为免暴露张昕 什么也不能问
如果杨先生说的是实话 那老赵应该是已经被质问过了 可除了有次单独把自己拉到办公室谈了半个多小时工作交换效率方面的事 再未找过自己一次 那么那大概只是杨先生虚张声势的谎言?或者老赵自身坦荡 所以觉得这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骗子在瞎胡闹没必要告诉自己?
事实到底是什么?尽管张昕是执法人员 但听到的绝不会是完全真实的答案 只会是杨先生希望妻子在新规特别法庭上惨败而营造出的对自己有利的假相 同样的 四人私下的准备再充足也只是建立于推测假设之上 对方的底牌将只在法庭上打出 自己的临场应变才是决定判决结果的更大因素
我能行吗?不行也得行!
离扯破脸已经越来越近了 明明是没做过的事 只需要证明无辜的自己是无辜的 沈梦瑶心里却一点没有底 各种压力与情绪笼罩头顶 像打翻了的调料盘 五味杂陈的 反而比当初等待强制婚配结果前几日更煎熬
最初在得知丈夫偷偷向执法人员举报自己和同事偷情后 第一反应是愤怒 为了那笔赔偿金不惜胡编构陷捏造事实 如果不是恰巧和阿昕是朋友 即便并非事实 心慌意乱下也容易出错 被诈出和袁一琦的事不是没有可能
其实是害怕 熟悉的压制感再度袭来 沈梦瑶突然后悔之前过于回避 现在遇到事儿了才发现除了知道他的名字 其它诸如性格 父母家庭 成长经历什么的几乎是空白 被一拳打破了鼻子都不知该如何回击 哪怕现在疯狂补救 绵羊那边源源不断送来各处搜罗到的信息 但目前看来都普普通通的 没什么可疑的点
张昕不方便线下见面 举报在即 沈梦瑶也不适合常常出门晚归 于是她们四人约定白日各自搜寻记录疑点和想法 每日晚上关上门在微信上视频连线讨论
尽管告诉自己一百遍不要害怕 袁一琦和羊姐也宽慰自己 骨子里仍然发抖 为末知的未来 为这场战役末知的结局 他们现在依旧是和平共处着 据阿昕说 杨先生打算下一周正式向新规特别法庭起诉 并且似乎自己也觉得做了坏事有些心虚 并不打算提前撕破脸 想让妻子收到了起诉书再做处理
“你别害怕 这意味至少在收到判决书前你是绝对安全的 为了顺利拿到赔偿金 他不会提前做什么 而且你们工作日几乎不会碰面 周末就借口和朋友出门逛街 哪怕是演戏 也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万万不能让他有所察觉 我这边会尽量稳住他”张昕千叮咛万嘱咐 填鸭一般把所有能想到的注意点都塞进她的脑袋
我可以的 只是演平静而已 总比之前的演亲密恩爱好吧 沈梦瑶心想
幸好他们这一年多来表面相处得还不错 微信之类的文字记录清晰可见 虽然相敬如宾 但相较大多数与配偶在强制分配婚姻下过得鸡飞狗跳 已经是极省心的睦家庭了 大家多次啇议后决定沈梦瑶在法庭上走柔弱风格 扮演一个无辜被污蔑的可怜妻子 争取挣得一点同情分
转眼间 最后一周也过去了 杨先生正式提交举报的日子都在明天 阿昕说杨先生和她约了周一一早就来单位把格表填好流程走完 预计沈梦瑶次日就能收到新规特别法庭的出庭通知
为了树立新规的地位和权威性 上面特别简化了流程缩短了手续时间 一般当事人首日提交 次日通过邮寄方式送达通知 最迟第四日就能开庭 当庭宣判且力最终判决 除非有重大错误否则不接受上诉
机会只有一次 成败在此一举
周日沈梦瑶照常和袁一琦约了出来 这是暴风雨前最后一次见面
她们在朝阳升起前出门 登上不算很高但也让人气喘吁吁的山顶看日出 在山脚冒着袅袅烟火气的摊位吃早点 然后去市里最大的游乐场玩跳楼机和摩天轮 吃咕噜噜冒泡的奶白色豆乳锅 去鲜花店买生机勃勃的花 挨个摸学校各个角落里各色流浪猫毛绒绒的脑袋
也把宿舍的窗帘和单人床上挂的遮光布拉得严严实实 躺在这一方暂时被围起来的逼仄空间相拥着抚慰
袁一琦神神秘秘地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 标题为情侣之间必做的一百件事 自欺欺人地拉着沈梦瑶妄图在一天之内做完 她神情认真地说这样很有仪式感 仪式感或许俗气但不可或缺 就像小时候上舞台表演一定要涂成猴屁股并在眉间点一个红点 颤色过于鲜艳 妆容有些劣质 廉价 但没有就是不行
可一天之内当然做不完一百件事 哪怕打车拼命辗转于四处 一百的二分之一都没法完成 沈梦瑶心有愧疚 在枕度间便加倍补偿
侧躺着相拥更省力 沈梦瑶将少女的身体打开 耐心地开温 等湿润后再旋转着手腕往身体深处顶 空余的另一只手五指大大张开 死死扣住袁一琦削瘦的肩头 嘴里伸出尖尖的牙齿研磨娇嫩的肌肤 复而再安慰般地用软舌轻舔
袁一琦有些疼 身侧身前都如此 身侧胳膊肘尖尖的骨头和躬起的肩胛骨被用力抵在宿舍硬邦邦的床板上 身前好几处被又圆又尖的牙齿研磨 被长指并拢反复进入再抽出 可这样似乎更让人兴奋 彤彤带来的更深层次的快乐
她一边断断续续地随着律动哼哼 一边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沈梦瑶十分不一样的 一反平时的温柔 抿紧双唇不出声 动作有些歇斯底里有些疯 黑亮的瞳孔燃着两团青红的烈焰 像参加末日狂欢派对 她不停地将手指放进来 指尖屈起刮蹭褶皱 似乎妄图拨到合适的位置 扎根进肉中生长在一块
这场性事激烈得像在搏击 背脊的骨节向内弓起又受不住地向后弯折 汗水进濈到身下被子和肌肤发出“吧嗒”声 潮湿隐秘的交合处的水声随喘息合拍 整个上下两层的金属床铺被揺晃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薄薄的门板挡不住多少声音 事实上周遭环境比那次商场厕所好不了多少 偶尔有推着行李的毕业生走过“嗡嗡”的滑轮滚动与脚步声交叉回荡在空空的走廊 沈梦瑶便暂缓手上动作 嘴上却不闲着 张口叼住袁一琦的软肉 等门外安静了再继续节拍
袁一琦无暇观察 但觉得大概已在亢奋下被研磨出深淤的痕迹 她知道沈梦瑶十分缺失安全感 最明显的例子是她从来直呼名字 哪怕床第之间也不叫什么亲昵的称呼 同样不让袁一琦叫 问她她就垂着眉眼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说若是与珍贵的东西靠得过近 宝物便会被惊走 害怕失去这段堕落但唯一让她觉得灵魂完整地活着的感情
她又变得胆小 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比当初更甚 坚定却惶恐 如惊弓之鸟 好像所有的勇气一股脑地 在向袁一琦迈出那一步的那个夜晚就用尽了
尤其在知道杨先生向张昕举报后变得格外焦虑 晚上4人连麦视频时都能看出脸上化了妆也遮不住的疲倦 袁一琦除了把每日闭眼前睁眼后的所有时间都花在完善计划 一遍遍翻阅羊姐搜来的杨先生信息上 并没其他什么办法 她恨不得有变小的神通 能藏在沈梦瑶衣兜里 24小时陪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 像盯夏日里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雨 呆在屋里的人万分不安 忍不住每隔几分钟就望向窗外 确认是否仍在落
这样想着 袁一琦心疼又心酸 伸长手臂按紧她 将嘴唇凑到肩膀想要安慰亲吻
沈梦瑶别 你别碰我 下周就要上法庭了 万一留下什么痕迹就真说不清了
奋力动作的沈梦瑶惊得抖了一抖 一边说一边迅速将肩头闪过
袁一琦放轻松 别那么紧张 我们会赢的
袁一琦将她拉近 低下头抵在她的肩窝 这样就不会被发现混在咿咿唔唔的抽噎中溢出的泪水
她们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翻滚 登上云端又重重跌下 反复登上去再重重地跌下来 随着鼻腔里冲出来的急促喘息 两条细长的腿紧紧搅在一起 二人严丝合缝地合为一体 像上辈子 上上辈子就生在一起的并蒂花
周二下午 沈梦瑶果然收到了一封来自新规特别法庭的起诉状 她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剧本 立马同丈夫打电话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生气的不该是平日无故戴了顶绿帽子的我吗?”杨先生竟然演得还要好 先发夺人地抢占道德高地 煞有其事地为不存在的事情发火 不露出一丝缝隙 沈梦瑶隔着电话都觉得有唾沬星子溅到眼前 凶得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真犯了什么罄竹难书的大错
沈梦瑶你一定是弄错了 我和老赵只是普通同事 平常因为工作 接解触才会多一些
沈梦瑶故意装卑微状 低声下气地解释 她需要进一步多问一些 杨先生说得越多 能够分析的内容越多 才越有利于她们开庭前尽可能做准备
“我有没有弄错你心里最清楚 虽然你们两个人渣谁也不承认 但我手里已经有其他的证据了 你们就等着受报应吧”杨先生的声音十分得意地从手机里传出 像个抹白了眼皮和鼻尖的丑角在耀武扬威地蹿下跳 从前熟悉的礼貌绅士不复存在 褪下伪装后瞬间变了一个人
沈梦瑶证据?没有的事能有什么证据?你别是被人哄骗了吧
沈梦瑶故意用轻视的语气 希望他继续往下说
但杨先生没有上钩 只是单纯发泄着愤怒和不满 翻来覆去骂骂咧咧的 全然没有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温文尔雅
沈梦瑶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你不信我们今晚可以当面对峙
沈梦瑶装出疲倦不堪的声音 继续诱导
“对峙?你别妄想了 这段时间我会自己出去住 一想到你背着我偷情就觉得恶心!开庭前我都不想再看到你!”然后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虽然这只是演戏地周旋 也明知杨先生只是为了达成他阴暗目的而故意说出的台词 但“报应”和“恶心”这两个词还是深深刺痛了沈梦瑶的心 层层叠叠的窒息感棉絮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丝丝密密的 妄图钻进鼻腔里 与灰色情绪在肺部搅成一团无法消化的毒
即使她们心里对于这并没什么负罪感 但道德层面公认的对偷情行为的唾弃 以及普罗大众对同性恋情有意无意流露出的鄙夷 塑造出一个密不透气的大罩子 兜头将世人全圈在里面 你只能选择顺从或伪装 否则不配合的演员会收到人力的“报应”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这就是针对她专门设下的局 几个心怀不同目的的人为了同样龌龊的欲望走到一起 杨先生应该是为了赔偿金或者更多 其他仍末显露的幕后人 不知道又是为了瓜分什么而来
将手机撂在茶几上后 沈梦瑶坐在沙发上缓了缓 努力平复心情镇定下来 默默咀嚼刚刚的对话内容 等待晚上应该是最后几次的连麦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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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规特别法庭的配备较为简单 最高处面向大家的只有一个审判长和两名审判员 下方坐了一个负责记录的书记员 两旁分别是原告被告和他们各自的律师 庭下允许群众听庭 但只限当事人亲人 同本案相关者及当事人允许的人
沈梦瑶跟随引路的工作人员走向左边的被告位置 转身时假装不经意地向台下扫了一眼 除了作为与本案衔接的执法人员而必须在场的张昕 绵羊和视线跟随自己转动的袁一琦 公司老板 还有一个陌生女子
那个陌生女子是谁?她自然是杨先生那边的人了 沈梦瑶尝在脑子里匹配羊姐搜集到的所有信息 但似乎没有哪个表姐妹堂姐妹对得上脸 身为听庭上唯一到场的原告方那边的人 难道和他的底牌还据有关吗?
至于老赵 前天下午收到新规特别法庭的邮寄通知后 沈梦瑶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问这件在心里梗了许久的情 她在次日中午趁着办公室人都走了 悄悄去隔壁办公室问了老赵 老赵一脸难以置信 似乎和自己猜想的一样 连着说了好几句抱歉 直信还以为是骗子胡闹 根本没放在心上
“真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误了你大事儿了”老赵十分愧疚地问 从皮质转椅上直起身 手掌交叉相握 全然没有当领导的架子
沈梦瑶没关系 我也没想到杨先生会这样做 昨天收到法庭信仵时震惊得好一阵都没缓过来
沈梦瑶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老赵只是一个无辜被殃及的深爱病妻的好人 被污蔑与自己偷情的谣言若是传到了公司或亲戚耳中 对他更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
“这样吧 你们什么时候开庭啊?我陪你去法庭听庭吧 虽然我一直都坚决否认了和你有不正当关系 但万一杨先生旧事重提 我可以及时充当极有说服力的证人来驳他”
听庭上的听众可以临时请求作为重要证人参与举证 沈梦瑶想了想觉得不错 便答应了
随着书记员宣布法庭纪律 审判长核对双方基本身份信息 一声清脆的法槌敲击声后 明面上的战斗正式拉开序幕
“根据起诉书上的内容 原告杨xx起诉被告沈xx在己有合法配偶的前提下与公司同事赵xx偷情 导致夫妻感情破裂 违反新规藐视律法 诉求为被告方依据新规支付赔偿金 并解除婚姻关系 双方注意 当事人对自己的主张有责任提供真实可靠的证据 反驳请说明理由 陈述应围绕诉讼请求 争议事实等与案件有直接联系的内容进行 那么,接下来由原告先进行陈述”审判长神情严肃地说道 看向杨先生那一边 抬手示意他们优先发言
第一轮过得很快 当事人都未开口 只是双方律师陈述事实 理由和要求 真正的交锋还在后头 杨先生那边意图十分明确 关键词只有三个:偷情 依规赔偿 判刑后解除婚姻关系
是的 为维护新规的稳定与权威性 偷情被明确定为了重罪 除了由偷情方向另一方交付一笔数额不小的赔偿 还会面临最高十年的入狱刑罚 且婚姻关系视为失效
上面很聪明地添加了入狱这个附加条件 毕竟若是单纯只需缴纳罚金 肯定会有不少人钻空子 例如夫妻二人合谋用金钱换取自由 有了人身刑后 则使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 牢狱之灾可没多少人愿意体验
除了前两个 第三个倒是和我目的相同嘛 沈梦瑶在心里暗暗吐槽 随后又立马甩甩脑袋 打起精神 把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清理干净 下一轮是最关键的举证和质证 大家的匕首都将随着图册的缓缓拉开而亮出来
“我和我妻子能在国家的分配婚姻中遇到彼此万分的幸运 婚后感情一直很好”杨先生讲故事一样声情并茂 沈梦瑶倒是第一次欣赏到他如此精湛的演技
“系统的匹配很智能 我和妻子见面后相谈甚欢 互相觉得各方面都十分般配 领到结婚证的当天 我俩就迫不及待地顶着暴风雨去百货大楼买了一款大方而永不过时的戒指 寓意永恒不变的心 希望我们的爱情也能如此”
顶着暴风雨倒的确 还为此各废了一双鞋折了一把伞 但迫不及待吗?明明是想把糟糕透顶的事挤在一天内全办完 沈梦瑶皱了皱眉 惊叹怎么有人生了一副如此厚的脸皮 把烂大街的普通戒指也形容得价值千金意义非凡 她被恶心得想扭头就走
“虽然因为上下班时间几乎相错 工作日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但我们会在周末一起去逛商场和公园之类的创造美好的共同回忆 以上在之前执法人员抽查时做的回访记录也可以看到”
“我以为我们将这样平静但幸福地过一辈子 没想到有人偷偷做出了违背夫妻神圣契约和新规的事!经过求证 我现在确定 我的妻子竟然真的背着我和其他人偷情!”原本故作柔情的杨先生话锋一转 露出一副正义凌然又痛心疾首的面孔和声调
“虽然我们夫妻俩在平日见少离多 但我们约好有什么事一定要在微信联系 例如朋友聚会公司聚餐 坦诚相待既有利于夫妻感情融洽 也可防止一方遇到什么意外不能及时采取措施 他们两个十分小心 事实上我很难有机会起疑心的 但大概是冥冥之中有因果报应 这还要从两个多月前她撒谎跟公司请假开始”
两个多月前的请假?糟糕 杨先生说的是和袁一琦去Y城那一次!等等 他的目标不是公司的老赵吗?难道他欺骗了阿昕 其实早就已发现一切 老赵不过是烟雾弹 袁一琦才是真正想控诉的对象 那天在电话里的那一通咒骂不过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沈梦瑶整个人差点坐不住 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斜 拳头紧紧拽着 双目死死紧盯对面
“请原告简洁陈述 尽快进入举证”审判长大概是人情世事看得多了 多么曲折狗血的案情都见识过 听了杨先生的故作表演 脸上没什么变化 严肃地敲了敲锤子 催促他赶紧进入正题
“好的 接下来就是重点 简单来说就是我妻子在两个月前跟公司请了一个病假 但实际上她并没有去医院 而是和一个朋友去了隔壁Y城 这个从我们俩的聊天记录 车票和公司OA上的请假流程都是可以查到的”
“我在得知她提交给公司的请假理由后十分疑惑 好奇是什么人能让她宁可撒谎也要一同去外地旅行 但本着对伴侣的信任什么也没问 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
“可一旦起了这个念头 那一丝怀疑便常常盘旋在心上 加上她从Y城回来后就时不时捧着手机敲敲打打 还三番五次的几乎每个周周末都出去 说是和朋友聚餐 甚至偶尔工作日晚上也出去 长此以往我终于忍不住嫉妒之心的煎熬 有一回偷偷跟了出去 看她到底是和什么人干什么”
听到这里 不说沈梦瑶鞋子里的脚趾牢牢扣着鞋底 台下听庭的绵羊和袁一琦也屏住了呼吸 掌心渗出细密的汗液 但她们连眼神交流都不敢尝试 更是什么也做不了 在进入法庭前 手机便已被收去统一暂时保管 消息递不进来也传不出去 之前每夜拼尽全力的准备终究只是辅助 变化永远比计划快 心里满满使不上劲的无力感
“不过万幸的是看到妻子确实只是和几位女性朋友普通地吃饭 逛街 我松口气 甚至十分内疚 觉得自己不该不信任亲密的伴侣”杨先生继续讲述故事:“但没等我高兴多久 有天晚上收到了一个匿名邮件 邮件上说她是每天都会和我妻子接触的人 因为实在看不过我妻子背着丈夫利用工作之便和一个姓赵的同事偷情 冒着日后被领导穿小鞋的风险特来告知 我不信则罢了 若是信她就和她联系 她愿意协助我讨回公道”
原来仍然是说的老赵啊 沈梦瑶握得发白的拳头略微松了松 缓缓吐出好长一口气 但杨先生能拿出什么证据呢?或者说 他是串通了谁打算捏造出什么样的证据?判案可不是讲故事 谁的感情充沛 故事精彩离奇就能赢的啊
“第二次提醒原告尽快讲行案件的关键陈述与举证”审判长面无表情地再次催促道
“那么请您允许我这位勇敢又正义的证人上场”杨先生躬了躬身 请求道:“她与本案有着莫大的关系”
“同意原告的请求”
沈梦瑶没想到会在新规法庭上见到公司同事 除了台下来帮忙的老赵 这位在杨先生口中看不过偷情行为 冒着日后被穿小鞋风险的好心人一点也不陌生 正是办公室里坐在对桌的同事 那个与丈夫格外不和 在自己放假回来后阴阳怪气地表达“羡慕”夫妻感情和睦的人
明明是同年毕业同年入职 同一年被执行强制婚姻 同样不快乐 因为新规折磨束缚同为相对处于弱势的女性 类似的境遇却无法带来一丝一毫同理之心 反而滋生出扭曲的心态 选择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这更让沈梦瑶感到不可思议
“我是与被告沈梦瑶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的同事 我能证明她和隔壁部门领导 也就是赵先生偷情 他们两个非常小心 平常碰到了也只是客套地打招呼 沈梦瑶在公司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赵先上又有众人皆知和爱妻光环 任谁也想不到二人借着工作上的来往做掩饰 背地里暗通曲款 每月月初固定如此 若不是有一回中午我没有午休 去茶水间泡咖啡时路过赵先生的办公室 从拉下来的百叶窗缝隙看到沈小姐双手抱住赵先生的脖子 又穿了丝袜的脚趾去磨蹭他的大腿 我也不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