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藏检查单

暮春的雨总来得没征兆，许竹清坐在窗边看雨珠砸在梨花瓣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昨天扔掉检查单时纸张边缘的粗糙触感，客厅里传来宋楠尘和许妈妈说话的声音，他今天又提着熬好的小米粥来还特意带了本习题册说要帮她补落下的课，可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喉咙里像堵了团湿棉花，连句“谢谢”都挤不完整。

“清清，粥要凉了”宋楠尘把碗递到她面前，眼神里带着惯有的温柔，却没注意到她垂着眼帘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许竹清接过碗，小口抿着粥味同嚼蜡——医生的话还在耳边转“早期胃癌，及时治疗治愈率很高，但不能拖”可她一想到还在住院的许爸爸，想到家里早已空了的积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下午宋楠尘去医院替许妈妈守着，许竹清独自在家整理书包，翻到夹层里那张被她揉皱的没扔掉的检查单复印件眼泪突然砸在纸角，她想起昨天宋楠尘在医院外，为了让她走慢点特意蹲下来帮她系松开的鞋带；想起他画的那张她睡觉的速写，旁边缀着的梨花；想起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时，耳尖的红……这些温柔像细密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疼——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再给他添负担？

傍晚宋楠尘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纸袋里面是刚买的芒果慕斯“看你今天没胃口，给你买了甜的”他把叉子递过去，却见许竹清突然站起来，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发颤：“宋楠尘，你别对我这么好行不行？”

宋楠尘愣住了，手里的慕斯差点摔在桌上“清清，怎么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却被她躲开，许竹清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攥着衣角，硬扯出冷淡的语气“我爸还在住院，我没心思想别的……以后你别再来了。”

雨还在下，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响，宋楠尘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没信她的话——他太了解她了，从小到大她每次想藏心事，都会故意说反话，他没再追问，只是把慕斯放在桌上轻声说“粥在锅里温着，你记得吃，我明天……还来帮叔叔送饭。”说完，他转身走了，关门时的轻响，像落在许竹清心上的一声叹息。

等他走后，许竹清才瘫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哭起来，桌上的芒果慕斯还冒着冷气，她想起小时候，“安安姐姐”总把芒果糖塞给她说“甜的能赶走不开心”，可现在再甜的东西，也压不住她心里的慌——那张检查单像个定时炸弹，她不知道该怎么拆，更不知道没了她的以后，宋楠尘会不会难过。

窗外的梨树被雨打得弯了枝，淡白的花瓣落了一地像铺了层薄雪，许竹清走到窗边，看着宋楠尘撑着伞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巷口，忽然想起他送她的那枚栀子花书签还在书包最里层——那是他亲手做的，上面的纹路，她摸了一遍又一遍，她不知道，此刻巷口的宋楠尘，正站在伞下看着她家的窗户，手里攥着一张被雨打湿的纸——那是他早上在垃圾桶里，捡回来的那张检查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