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卷起的财经周刊硌在指间，带着油墨和纸张特有的味道。苏晚晚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拐进了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她需要空间，需要安静，需要将今天接收到的庞杂信息——林澈的警告、顾言在压力下的挣扎、杂志专访里透露的惊涛骇浪，以及那悬在49点、只差临门一脚的亲密度——好好梳理。

点了一杯热美式，她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摊开了那本杂志。封面上的顾言冷静依旧，但苏晚晚此刻再看，却仿佛能穿透那层油墨，看到他眼底深处被资本、技术和无形枷锁多重挤压下的疲惫内核。

“干扰源”……资本迷思……技术豪赌……

这几个词在她脑中盘旋，碰撞。一个模糊的、大胆的猜想逐渐成形：那个附着在顾言身上的“东西”，其目的，或许根本无关风月，而是直指“幻影”项目，直指顶点科技的未来控制权？而系统绑定了她，让她去“攻略”顾言，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制衡？或者，是另一股力量，试图通过影响顾言的“情感”变量，来间接干预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这个猜想让她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和顾言，算什么？棋盘上两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

棋子又如何？就算是被摆上棋盘的棋子，也要做那颗最能搅动局势的棋子。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系统。亲密度49。这最后一点，像是一个关键的阀门。她有种预感，一旦突破50，任务、系统、乃至她与顾言之间的关系，都可能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这最后一点，该如何获取？

主动出击？发一封言辞恳切、回顾合作愉快的邮件？或者，再次“偶遇”，进行一次“不经意”的交流？

不。苏晚晚立刻否定了这些想法。在“干扰源”活跃度可能因下午的“受挫”而处于峰值的时刻，任何刻意的举动都可能适得其反，甚至可能引来不可预知的“反噬”。

她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更自然、更不容拒绝的契机。或者，等待顾言那边，自主意识再次占据上风时，由他主动打破僵局。

这是一种耐心的博弈。

她关掉杂志，将它塞进随身携带的托特包深处。然后，她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星耀”项目演示会的替代方案细节。既然顾言将细节交给了张工和她跟进，她就必须做到尽善尽美。这不仅是为了工作，更是为了向那个可能正在暗中观察的“干扰源”，展示她不容小觑的价值和……不可控性。

接下来的两天，苏晚晚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她与张工密切沟通，将方案细化到每一个像素和交互逻辑，确保在有限资源下达到最佳效果。她甚至动用【洞察】天赋，模拟了几种不同背景的听众（技术背景、市场背景、资本背景）可能产生的反应，并针对性地优化了演示叙事。

她的专注和高效，连李经理都忍不住私下称赞：“晚晚，你进入状态很快，这次演示会，你担子不轻，好好干。”

苏晚晚只是谦逊地点头。

期间，她没有再收到顾言的邮件。技术部那边似乎也暂时风平浪静，只有张工偶尔会跑来和她确认一些细节。亲密度稳稳地停在49，纹丝不动。

她在等。

周五下午，演示方案最终版终于敲定。苏晚晚将整理好的文档发给李经理和张工，抄送了顾言。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时，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下周三的演示会了。

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不是邮件，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苏小姐，我是顾言。方便接电话吗？」

苏晚晚的心脏猛地一跳！

顾言？他用私人手机号给她发短信？

这是……自主意识的主动联系？还是“干扰源”新的把戏？

她立刻环顾四周，同事们都在收拾东西，没人注意她。她握紧手机，快步走到消防通道僻静的楼梯间，才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起。

“喂。”顾言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紧绷？

“顾总监。”苏晚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您找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能听到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这短暂的沉默，让苏晚晚的心悬得更高。

【洞察（高级）】隔着电波艰难地捕捉着那端的情绪场——混乱，压抑，一种像是在极力对抗着什么巨大压力的挣扎感。

“下周三的演示会，”他终于开口，语速比平时稍慢，每个字都像是斟酌过，“你主讲。”

苏晚晚愣了一下。这不是早就定好的吗？李经理之前就通知过她了。

“是的，李经理已经安排我了。”她谨慎地回答。

“嗯。”顾言应了一声，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速骤然加快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记住，无论台下发生什么，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稳住。按照你的方案讲完。核心价值，必须清晰传递出去。”

这话里的含义太深了！台下会发生什么？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他在预警？！

苏晚晚的心跳骤然加速：“顾总监，您的意思是……”

“照做就行。”顾言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强硬的命令口吻，但苏晚晚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紧接着，没等她再问，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模糊的、像是东西被打翻的杂音，还有一声极低的、压抑的闷哼。

然后，通话被猛地切断了。

“嘟…嘟…嘟…”

忙音传来，苏晚晚还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僵在原地。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他那边发生了什么？

【洞察】在通话切断前捕捉到的最后一丝情绪，是剧烈的痛苦和……某种东西被强行镇压下去的暴戾感？

是“干扰源”的反噬？！因为他主动联系她，预警她？

巨大的担忧和寒意瞬间攫住了苏晚晚。她立刻回拨过去，听筒里却只传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冰冷提示。

他关机了！

苏晚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顾言在用他可能的方式，向她传递着危险信号。而下周三的演示会，显然不会平静。

她紧紧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视野里，系统的提示音，就在这一片混乱和担忧中，迟来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响了起来：

【叮——攻略目标主动与宿主进行私人性质联系，并进行关键信息预警。亲密度+1。】

【当前亲密度：50/100。】

【主线任务（五）：信任基石】

【任务描述：在即将到来的‘星耀’项目演示会上，应对未知挑战，并成功赢得攻略目标‘顾言’更深层次的信任。要求：亲密度达到60点。】

【任务奖励：积分+1000，‘危机预感’天赋解锁！】

【失败惩罚：亲密度-30，与目标关系退回冰点，并大概率触发不可逆剧情偏移！】

亲密度，终于突破了50！

但随之而来的，是难度飙升的新任务，和顾言那通戛然而止、充满不祥预感的电话。

苏晚晚看着系统界面上那个刺眼的【信任基石】任务，又想起顾言最后那句“照做就行”和电话切断前的异响。

她缓缓站直身体，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抹去。

下周三。

看来，那不仅仅是一场演示会。

更是一个，她必须闯过去的龙潭虎穴。

第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