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
我穿着那套皱巴巴、仿佛刚从腌菜坛子里掏出来的运动服，准时（其实是提前了五分钟，以示怂意）出现在3号训练场。
这地方我以前只在地图上见过，像个巨大的金属罐头矗立在郊区，里面充斥着汗水、金属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波本已经到了。
他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专业运动装，衬得他那头金发更加耀眼，正轻松地做着拉伸，动作标准得像健身广告里的模特。
不得不说，波本是真的好帅。
看到我进来，他停下动作，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服务生式微笑：“很准时。”
我扯了扯身上不合身的运动服，干笑两声：“组织发的制服，挺……舒适的。”
才怪，这布料糙得能磨破皮。
“今晚的训练项目是五公里慢跑，热身两圈，然后开始。”他言简意赅的对我下达任务。
我看着他，真诚地建议：“那个……波本，我觉得我的价值主要体现在脑力劳动上。这种体力活，是不是有点……资源错配？”
他挑眉：“良好的体能是执行任务的基础。何况，”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
“某些人最近‘脑力活动’似乎过于活跃，需要消耗一下多余的精力。”
得，看来“打小报告”的事，他就算没证据，也肯定怀疑到我头上了。
这是要公报私仇啊！
热身两圈，我已经感觉腿像灌了铅。
正式开跑后，我更是深刻体会到了“技术宅”和“情报精英”之间的体能鸿沟。
波本跑在我旁边，气息平稳，步伐轻盈，而我则像一台快要散架的老旧服务器，呼哧带喘，每一步都感觉灵魂要出窍。
“调整呼吸，步伐跟上。”他在旁边冷静地指导。
我咬着牙，拼命迈动双腿，内心疯狂吐槽：跟得上个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体能怪物吗？！
跑到第三公里，我感觉肺部火辣辣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波本依旧保持着匀速，甚至还有余力说话：“看来，‘幸福感提升计划’没能提升你的肺活量。”
我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回敬：“至……至少……我提升过……大家的……精神……面貌……”
他轻笑一声，没再说话，但稍微放慢了一点速度，让我不至于被甩得太远。
好不容易熬到五公里结束，我直接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觉自己像一条被冲上岸的鱼，只剩下喘气的份。
波本去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水，还特别善良递给我一瓶。
“补充水分。”
我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才感觉活过来一点。
抬头看他，他居然连大气都不怎么喘。
“你……你是不是偷偷改造过基因？”我忍不住问。
他拧开自己那瓶水，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只是日常训练。建议你也养成习惯，毕竟……”
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不是每次任务，都能坐在电脑前完成的。”
我撇撇嘴，没接话。
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在组织里，没有一副过得去的身体，确实容易提前领盒饭。
休息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接下来，基础格斗技巧练习。”
我瞪大眼睛：“还来？！”
？这绝对是在故意整我吧？！
“放心，只是最基础的防御和脱身动作。”
他示意我站起来，“假设你被敌人近身，如何最快摆脱控制。”
接下来的半小时，对我来说简直是酷刑。
波本充当“袭击者”，一次次演示如何挣脱手腕被擒、如何应对正面扑抱等。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我感受到压力，又不至于真的受伤。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被他摔了七八次，虽然地上有软垫，但也摔得我七荤八素，浑身骨头都在抗议。
“手腕发力，利用巧劲，不是用蛮力。”
“重心下沉，站稳！”
“反应太慢！”
他的指导声和我的哀嚎声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
我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被他摆弄来摆弄去。
最后一次练习挣脱背后锁喉时，我因为体力透支，动作变形，非但没挣脱，反而差点把自己勒得更紧。
波本无奈地松开我，叹了口气：“你的体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差。”
我瘫在垫子上，有气无力地反驳：“我……我的战场……在……在代码里……”
他蹲下身，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突然问：“那份报告，是你动的手脚吧？”
我心里一紧，来了，果然还是问了。
我装傻：“什么报告？”
“长野县服务器里，那份关于你的评估报告。”
他盯着我的眼睛，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别否认。那种‘优雅’的同步错误，不像系统自发行为。”
我知道瞒不过他，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
反正他也没证据。
“哦，那个啊。可能是服务器临终前的善意提醒？提醒上司们多关注下属的心理健康？”
他沉默地看着我，紫灰色的眼眸在训练场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声音很低：“玩火可以，但别烧到自己。朗姆没那么好糊弄。”
这话听起来……居然有点像关心？
我一定是累出幻觉了。
“多谢提醒。”
我撑着手臂坐起来，看着他，“那你呢？写那份报告，是想向谁表忠心？”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恢复了那种疏离的微笑：“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评估潜在风险。至于你，”他顿了顿，“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走向更衣室，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垫子上，浑身酸痛，心情复杂。
我揉着发酸的手臂，叹了口气。
唉，在组织里混，光有技术还不够，还得有能挨打的体力和能周旋的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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