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晨光与默许

第十三章 晨光与默许

那一夜之后，有什么东西彻底不同了。

林星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银杏树下陆寒光那双映着月光的眼眸，和他那句低沉而清晰的“从未忘记”。心脏像是被泡在温热的蜜水里，酥酥麻麻，又带着一种不真切的漂浮感。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一直有这样一道目光，沉默而长久地追随着她。这份认知让她心悸，也让她心底某个角落变得异常柔软。

第二天早上，林星辰罕见地有些赖床，直到闹钟响第三遍才挣扎着爬起来。赶到教室时，早读铃声几乎同时响起。

她气喘吁吁地在座位坐下，下意识地看向旁边。

陆寒光已经在了。他依旧穿着整洁的校服，坐姿端正，正垂眸看着一本英文原著。晨光透过窗户，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线条清冷而安静。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但林星辰的心跳却无法平复。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握着书页的修长手指上，落在他微微抿着的淡色嘴唇上，落在他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胸膛上……每一个细节，此刻在她眼里都仿佛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翻书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没有抬头。

林星辰慌忙收回视线，假装整理书本，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她拿出他送的那个星空笔记本，指尖抚过封面流淌的星河图案，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意。

早读课在一种微妙而心照不宣的氛围中开始。教室里书声琅琅，林星辰却有些心猿意马。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陆寒光，发现他今天似乎……也有些不同。

他依旧专注，但那份专注里，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冰冷，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柔和。当她的笔再次不小心滚落到他椅子旁边时，他没有像最初那样无视，也没有像后来那样只是用手指拈起放回。而是弯腰，亲自捡起来，轻轻放回她的桌面中央。

一个极其自然的小动作，却让林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她小声说。

他几不可查地“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耳畔。

课间，林星辰拿出那颗她没舍得吃的草莓糖，剥开糖纸，将乳白色的糖果放进嘴里。浓郁的草莓香和奶甜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她眯起眼睛，享受地舔了舔唇角。

一转头，却发现陆寒光正看着她。他的目光落在她沾着些许糖渍、微微嘟起的唇瓣上，眸色似乎深了些许。

林星辰的脸“轰”一下全红了，下意识地想把糖藏起来，又觉得这动作太傻。

陆寒光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移开视线，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凝视只是她的错觉。

但林星辰分明看到，他放在桌下的手，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

这种无声的、仅有彼此能懂的互动，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林星辰埋头和一道物理题奋战，眉头紧锁。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旁边推过来一张草稿纸。

上面不再是冷硬的解题步骤，而是用简洁的线条，画出了受力分析图，在旁边用清隽的字迹标注了关键点。甚至，在图的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发着光、戴着痛苦面具的星星表情。

林星辰：“……”

她猛地转头看向陆寒光。他依旧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书，仿佛那张充满“童趣”的示意图与他无关。

但林星辰看得分明，他握着书页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耳根也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薄红。

他在……不好意思？

这个发现让林星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肩膀却因为忍笑而微微抖动。

陆寒光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林星辰立刻板起脸，指了指那个痛苦面具小星星，用口型无声地说：“很像。”

陆寒光的耳根更红了。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只是将面前的书翻过一页，力道稍微大了些。

林星辰看着他这副难得流露出少年人气性的模样，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甜甜的。她低下头，看着那张示意图，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好，夹进了那个星空笔记本里。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

林星辰磨蹭着，等到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站起身。陆寒光也同时站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默契地走向图书馆的方向——今天是约定的互助时间。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安静的走廊墙壁上。他们依旧没有过多的交谈，但并肩而行的距离，似乎比以往更近了一些。

走到图书馆门口，林星辰忽然停下脚步，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快速塞进陆寒光手里。

“这个……给你。”

说完，她不等他反应，率先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陆寒光摊开手掌。

掌心躺着一枚崭新的、和他之前那个款式几乎一模一样的深蓝色钥匙扣。不同的是，这个钥匙扣上挂着的，是一个弯弯的、散发着柔和光泽的……月亮装饰。

（第十三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