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初在另一个房间的卫生间已经洗好澡回来了，裹着一身带着水汽的柔软浴袍坐在沙发的一角，暖黄色的落地灯正将沙发一角晕染出温馨的光晕。手里捧着一本与设计有关的书，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卫生间。
卫生间里穿出小家伙愉悦的笑声，几乎听不见墨寒川说话的声音，感觉像是宸宸在自言自语。
卫生间里氤氲着湿热的雾气，暖白色的瓷砖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墨寒川斜倚在大理石洗漱台边，深灰色的家居服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垂眸望着浴缸里那个光着屁股扑腾的小小身影，顶灯的光线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阴影，平日里冷硬的轮廓似乎柔和了几分。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当了爸爸，对“父亲”这个角色始终有些生疏，在他一岁多才回来，父子间还不算有多亲密。但耐不住小家伙还小，什么都不懂，又太闹腾了。
就像此刻，他明明想靠近浴缸里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不点，双脚却像灌了铅似的钉在原地。
水流在浴缸里漾起圈圈涟漪，“粑粑。”墨璟宸突然转过身，举着湿漉漉的小黄鸭朝他晃悠，清澈的大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你为什么不下来和窝一起玩？”
墨寒川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向他，弯下腰，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探进水里。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眉头微蹙——水温确实有点凉了。
“时间太长了，该出来了。”
不等墨璟宸抗议，墨寒川已经俯身将他从水里抱了出来。小家伙身上滑溜溜的，像条刚出水的小鱼，还在咯咯地笑个不停。墨寒川用搭在毛巾架上的大浴巾将他裹住，细细擦拭着他身上的水珠，从柔软的头发到胖乎乎的脚丫，动作算不上熟练，却异常轻柔。当他拿起那件浅蓝色的珊瑚绒睡衣给儿子套上时，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小家伙温热的脖颈，墨璟宸突然咯咯笑着缩了缩脖子，像只被挠到痒处的小猫。
就在墨寒川系睡衣纽扣时，墨璟宸的小手突然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小小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粑粑，”小家伙仰着小脸，软乎乎的脸颊因为刚洗完澡泛着粉扑扑的红晕，“窝今晚想和你们一起睡觉觉。”
墨寒川的动作顿住了，纽扣停在一半的位置。他低头看着儿子湿漉漉的长睫毛，那上面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窝从来没有和粑粑麻麻一起躺在一张床上过。”墨璟宸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小嘴巴也微微撅了起来，“麻麻说，以后没有人会陪窝睡觉觉了，要学会自己睡，可是……可是窝现在还小呀。”
墨寒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他们之前签的协议。
“麻麻，粑粑同意今晚让窝和你们一起睡。”刚推开卫生间的玻璃门，墨璟宸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顾凝初。
其实她今晚没打算和墨寒川睡在一间房里，甚至一张床上。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过微妙和复杂，独处时的那种尴尬与不自在，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顾凝初从儿童房拿了一本故事书过来，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给儿子讲睡前故事。
然而，她刚在床边坐下，还没来得及翻开书页，就被墨璟宸奶声奶气地拒绝了。
“不要麻麻讲，要粑粑讲故事，麻麻和窝一起听。”墨璟宸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小大人一样，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将手中的故事书递到了墨寒川的手中，自己则默默地躺到了宸宸的另一边。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只手压在头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放在儿子的小身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慢慢拍着，就像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
还好，小家伙今天在外面玩了一整天，确实是比较累了。或许，更重要的是，他今天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爸爸，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开心和满足。
所以没过多久，就在爸爸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讲故事声中，眼皮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均匀的呼吸声从他小小的鼻子里发出，小嘴巴还微微嘟着，看起来睡得格外香甜。
孩子总算是睡着了，房间里只剩下故事书被合上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然而，随着宸宸的入睡，房间里的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刚才因为有孩子在中间，那种尴尬的感觉还被冲淡了不少，可现在，只剩下顾凝初和墨寒川两个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就在顾凝初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这种沉默，想要找个借口起身离开的时候，墨寒川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我们出去谈谈。”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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