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月的伤势需要更精纯的灵气和环境静养,龙虎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临行前,风淼站在百里家宅院门口,依旧是那副清冷出尘的模样。禾月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她看着前来送行的百里奕凡,轻声道:“凡凡,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百里奕凡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安啦安啦,你赶紧跟师父回山上好好养着!等你好了,咱们再一起……”她本来想说“闯祸”,瞥见旁边风淼清淡的目光,立刻改口,“……再接再厉!”
禾月被她逗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风淼的目光掠过百里奕凡,最终落在何阎安身上,微微颔首:“何老板,告辞。”
何阎安亦是颔首回礼:“保重。”
没有更多的寒暄,风淼袖袍轻轻一拂,便带着禾月转身。一道清风凭空而起,卷起几片落叶,两人的身影在风中渐渐模糊,最终化作天边一道若有若无的清光,朝着龙虎山的方向远遁而去。
送走了风淼和禾月,门口顿时安静下来。
百里奕凡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振作精神,转头看向身旁的何阎安,眼睛亮晶晶的:“老板,咱们也回往生斋吧!”
何阎安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没有御风,没有遁光,两人只是如同寻常人一般,并肩走在渐渐笼罩下来的暮色里,朝着那条总是弥漫着淡淡香火与冥纸气息的街道走去。
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百里奕凡似乎有些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安静,一会儿踢踢路边的石子,一会儿又偷偷瞄一眼身旁神色平静的何阎安。她心里琢磨着,回了往生斋,是先去打扫一下积了灰的柜台,还是先把老板那堆古籍整理整理?
何阎安目视前方,步伐沉稳,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有眼角余光里,那抹总是活力四射、此刻却难得安静下来的身影,清晰地映在眸底。
一个回山上,清修疗伤,在云深不知处沉淀此番历练。
一个回往生堂,守着那份介于生死之间的营生,在烟火与冥纸间继续她们尚未可知的日常。
两处不同的归途,两份悄然滋长、却同样静默深沉的情感,在渐沉的夜幕中,各自安放。
【往生斋内】
回到往生斋,熟悉的香火气息让百里奕凡稍稍安心,但她心里还惦记着葬尸湖的后续和禾月那突如其来的雷霆之力。
“老板,”她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柜台,一边忍不住开口,“湖底那事儿,还有那个紫衣女人,749局那边有消息了吗?咱们就这么不管了?”
何阎安正坐在茶几旁沏茶,动作行云流水,闻言头也没抬:“麒麟既已接手,自有章程。我们只需等待。”
“等?等到什么时候?”百里奕凡凑近了些,好奇地问,“还有,月月那招掌心雷到底怎么回事?她家不是修‘字道’的吗?怎么突然就能召雷了?这算是法术还是……”
何阎安将一杯刚沏好的茶推到百里奕凡面前,打断了她连珠炮似的提问,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那不是法术。”
百里奕凡一愣:“不是法术?那是什么?”
“异能。”何阎安吐出两个字,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白气,“一种深植于血脉……或者说,根源于生命本底的、先天觉醒的力量。它与后天的修炼体系不同,更直接,也更……难以控制。”
【龙虎山·静室】
与此同时,龙虎山安排的静室内,灵气氤氲。
禾月靠在软垫上,感受着体内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经脉,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师父,我那时用的……是法术吗?我记得家中典籍并无雷法传承。”
风淼坐在她对面,闻言轻轻摇头:“非是法术。龙虎山雷法固然玄妙,亦需持咒步罡,内炼金丹,引动天地之威。你所用之力,源于自身,勃发于心,更近乎……‘异能’。”
“异能?”禾月对这个词感到有些陌生。
“嗯。”风淼微微颔首,目光沉静,“术法如同匠人打造利器,需经年累月,锤炼技艺,熟悉材料,方能得心应手。而异能……”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选择了一种更委婉但依旧点明本质的说法:“……更像是在生命形成之初,便因某些特殊的际遇或根源,被赋予的一种‘特质’。它或许沉睡,或许显现,其获得方式,往往与平稳的修炼无关,更多是……一种源自生命底层的危险馈赠。”
她没有明说那“危险”具体指什么,但禾月能感觉到师父话语中的凝重。这力量并非凭空得来,其背后或许隐藏着她自己都还未曾知晓的、关于自身根源的秘密。
两处不同的地方,两位师长给出了相似的答案。
百里奕凡若有所思地捧着茶杯,嘟囔着:“异能啊……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但又感觉有点悬乎。”
禾月则默默消化着这个信息,感受着体内那沉睡下去的、灼热而狂暴的力量种子,心中对自身的来历,产生了更深的探究之意。
她们开始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世界,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而她们自身,也似乎并不仅仅是“修行世家传人”那么简单。前路,依旧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