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致歉,正文:
房间没有门窗
这是周瑜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认知
他站在一片虚无的纯白之中,上下左右皆无尽头,没有声音,没有风,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就在他试图理清思绪时,一个冰冷无机制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规则:唯流泪,方可离】
周瑜蹙起眉头。眼泪?他周公瑾年少成名,纵横沙场,经历过无数生死瞬间,也承受过撕心裂肺的失去,早已不是轻易落泪之人。他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然而,下一瞬间,他所有的冷静和荒谬感都凝固了
纯白的空间里,渐渐凝聚出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他熟悉的玄色衣装,身形挺拔,肩膀宽阔,正背对着他,似乎在打量着这片虚无。然后,那人像是感应到什么,缓缓转过身来
眉眼飞扬,鼻梁高挺,嘴角总是噙着一丝洒脱不羁的笑意
……伯符
孙策
他早已死去的,义兄,知己,爱人
周瑜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止了。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不可能出现的人笑着朝他走来,步伐稳健,带着生前的勃勃生机
“公瑾,发什么呆呢?”孙策在他面前站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容一如往昔,温暖而耀眼,“这地方古怪得很,咱们得想办法出去”
他的声音,他的语调,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和周瑜记忆深处分毫不差。周瑜的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疯狂跳动,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阵闷痛。他几乎要伸出手去,去触碰眼前这虚幻的泡影
可他不能
【唯有流下眼泪,方可离开】
一旦流泪,他就要离开。一旦离开,就要再次……失去他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间刺穿了他的五脏六腑
“嗯,是有些古怪,”周瑜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出乎意料的平稳,只是略微低沉了些。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转而“认真”地观察起四周,“似乎并无出口”
孙策毫无所觉,他自然地走到周瑜身侧,与他并肩而立。那熟悉的、温热的气息仿佛就萦绕在周瑜的鼻尖,让他浑身僵硬
“总能找到办法的,”孙策语气轻松,带着他那种天塌下来也能扛住的自信,“就像当年我们打下江东基业一样,联手便是,无坚不摧”
周瑜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细微的刺痛感帮助他维持着清醒。他知道这是假的,他知道眼前的孙策只是这个诡异房间制造出来的幻影。可这幻影太真实了,真实到他愿意用一切去换取这片刻的相聚
他开始配合孙策,在这片虚无中寻找“出口”。他们并肩行走,如同过去无数次并肩策马、并肩作战一样
“公瑾,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些不同?”孙策偶尔会指向某处,尽管那里依旧是一片纯白
“似乎是”周瑜应和着,声音温和
他们走累了,便席地而坐,虽然地面也同样是虚无的白色。孙策开始说起往事,说起他们在舒城初识,一见如故,总角之好;说起他们联手征战,所向披靡,打下这江东六郡
“还记得那次我中了埋伏,是你带兵连夜驰援,杀透重围将我救出,”孙策笑着说,眼底有着怀念,“当时我就想,有公瑾在,我孙伯符此生无憾”
周瑜默默听着,嘴角努力维持着一丝浅淡的弧度。这些记忆是他生命中最璀璨的珍宝,也是最深刻的伤疤。每一句回忆,都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上来回切割
他不能回应,不敢回应。他怕一开口,那积压了太久的悲痛就会决堤
时间在这个空间里失去了意义。周瑜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忍耐,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锁住眼眶里那摇摇欲坠的东西
孙策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他的沉默:“公瑾,你今天话很少,可是身体不适?”他关切地凑近,伸手想要探他的额头
周瑜猛地偏头躲开
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惊弓之鸟般的仓皇
孙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错愕
周瑜立刻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低声道:“无妨,只是……在想出去的办法”
他不能触碰。哪怕这幻影再真实,他也知道,触碰只会让那份失去的寒冷更加彻骨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周瑜偷偷抬眸,看着孙策的侧脸。那眉眼,那轮廓,他曾用手指细细描摹过无数次。如今近在咫尺,却隔着一道生死的隙缝
他想起了孙策死前的样子。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紧紧抓着他的手,留下那句沉重的“外事不决问周瑜”,以及那句未曾说出口的、淹没在血色里的嘱托。他想起了那场盛大却冰冷的葬礼,想起了之后无数个孤寂的日夜,想起了没有孙策的江东,纵然依旧繁华,在他眼中却总是蒙着一层灰
那份巨大的悲伤和孤独,早已刻入他的骨血,成为他的一部分。平日里,他用沉稳、冷静、睿智的外壳将其紧紧包裹,而此刻,在这诡异的房间,在这虚幻的爱人面前,那外壳正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眼眶越来越热,鼻尖涌上强烈的酸涩。他知道,那滴能让他离开的眼泪,正在酝酿。它凝聚了他这些年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痛苦、所有强撑的坚强
不,不能
周瑜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痛楚和腥甜的血味瞬间弥漫开来,强行逼退了那股涌上眼眶的热意。他不能哭,绝不能。哪怕这里只有虚假的幻影,他也想再多看他一眼,再多听他说一句话
他贪婪地注视着孙策,仿佛要将这虚幻的身影再次深深烙进灵魂里
“伯符……”他极轻地唤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带着无尽的眷恋与绝望
孙策回过头,疑惑地看他:“嗯?”
周瑜却只是摇了摇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闭上眼,用尽毕生的意志力,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那片荒芜的深渊。他像个即将溺毙的人,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而这根稻草,正是他不能流下的那滴眼泪
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也许下一刻,那伪装的平静就会彻底崩溃
但他只想,再多一刻,再多一刻也好
纯白的房间依旧无声,两个身影相依而坐,一个鲜活如生,一个心如刀割。一个渴望离开,一个甘愿永囚
而那滴能终结一切的眼泪,悬于未落之时,成了最残忍的温柔,和最漫长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