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条肮脏的小巷里，像野狗一样蜷缩了不知多久。眼泪流干了，只剩下眼眶火辣辣的刺痛。呕吐的欲望早已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虚无取代。脑中的噪音并非消失，而是被一种恒定的、高频的悲鸣所覆盖——那是白夜最后时刻的影像，以及我自己无能狂怒的回响，在不断循环播放。
她死了。被我害死了。
这个念头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反复灼烫着我的灵魂。图书馆方向那股令人作呕的黑暗气息已经感觉不到，或许是“怯影”饱食后蛰伏了，或许是别的什么。但我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再靠近那里。
直到一双干净的小羊皮靴，停在了我模糊的视线前。
我没有抬头。谁都好，什么都无所谓了。
“哎呀呀，”一个清亮、带着几分好奇，却并无多少真切同情意味的女声响起，“这可真是……被打击得够彻底呢。‘幻听侦探’夏语冰同学？”
我猛地一颤，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痛苦的闸门。我抬起头。
逆着巷口昏暗的光线，站着一个女生。她穿着和我们不同的私立学校制服，做工精良。及肩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发梢微微内扣。脸上带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着，像是在笑，却没什么温度。她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精装书，像个刚从图书馆出来的好学生。
但我的“听觉”告诉我，不对劲。她周围很“安静”，并非没有声音，而是所有的“言灵残渣”噪音，在靠近她时都被一种柔和但坚韧的屏障过滤、隔开了。她本身，就像一块不会沾染情绪尘埃的玉石。
“你是谁？”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一个刚好路过的，‘书’的爱好者。”她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我狼狈不堪的身上，“也是……某个不太称职的‘观察者’。看来，我稍微来晚了一步呢。白夜……已经被‘吃掉’了吗？”
“你——！”听到白夜的名字被她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一股暴怒瞬间冲垮了我的麻木。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双腿发软。
“别激动。”女生后退了半步，语气依旧平稳，“我对你没有恶意。事实上，如果你还想为她做点什么，而不是在这里腐烂发臭的话，或许我可以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她的话像冰水浇在我沸腾的恨意上。为我做点什么？复仇？我能做什么？我连面对那个怪物的勇气都丧失了。
“你……知道什么？”我死死盯着她。
“知道得比你多一点，比白夜少一点。”她避重就轻，从怀中抽出一本用深蓝色布面包裹、没有任何标题的书，递到我面前。“这个，或许是你现在最需要的。”
我迟疑着，接过那本书。书很重，入手冰凉。翻开封面，里面是工整的手写体，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符号和图解。
《言灵残渣通论·观察者笔记（残本）》
我瞳孔骤缩。
“找个安全的地方看吧。”女生转身欲走，“哦，对了，你可以叫我‘琉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如果你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等等！”我叫住她，“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和白夜……是什么关系？”
自称琉璃的女生侧过脸，镜片上掠过一丝微光。
“关系？谈不上。只是我对《忘却簿》及其持有者的命运……很感兴趣。至于帮你……”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性，“失去‘剪定人’的世界，平衡正在倾斜。而一个被仇恨驱动、又能‘听见’噪音的‘侦探’，难道不是最好的、观察‘失控’后果的实验样本吗？”
说完，她便迈着轻快的步子，消失在了巷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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