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体育馆,再次被赋予了新的使命。不再是混乱的庇护所,也不是轮值制的牢笼,而是成为了学习“共感控制”的第一课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好奇与一丝微弱希望的气氛。
六位少女,按照夏栀的指示,在体育馆中央围坐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她们的身高都维持在相对接近的五到八米之间,以便于“连接”。林雨眠、凌霜、白露、苏小暖、赵星辰,以及作为引导者的夏栀。
“首先,放下你们的‘控制’。”夏栀的声音平静地在空旷的场馆内回荡,她坐在那里,姿态放松,与其他人或僵硬或不安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不是压抑,也不是放纵,而是‘感知’。感受你们体内能量的自然流动,就像感受呼吸和心跳。”
她率先伸出手,掌心向上,那个淡银色的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然后,尝试将你们的感知,像触角一样,轻轻地延伸出去,接触你身边的人。”
林雨眠深吸一口气,第一个照做。她闭上眼,努力摒弃脑海中那些繁杂的数据、计划和责任,将注意力集中在体内。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如同潜藏在深海下的暖流,以往她总是试图筑起堤坝,此刻,她第一次尝试去“触摸”它,感受它的温度、它的节奏。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份感知,如同蛛丝般,向着右侧的凌霜和左侧的夏栀延伸。
凌霜眉头紧锁,对她而言,这种“静坐感知”比高强度训练还要难受。她体内的金色能量如同躁动的岩浆,奔流不息,充满了想要爆发、想要运动的冲动。让她去“感受”而不是“使用”,简直是一种折磨。她粗鲁地将自己的感知甩向旁边的林雨眠和白露,带着一股灼热和不耐烦。
白露则相对顺畅一些。艺术家的敏感让她更容易沉浸于内在的感知。她感受到体内蓝色的能量如同深海的涡流,带着情感的起伏和创作的韵律。她尝试将这份带着忧郁诗意的感知,温柔地流向旁边的凌霜和赵星辰。
苏小暖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粉色能量的流动,像受惊的小动物般敏感而跳跃。她努力想让它们“平静”下来,结果反而让能量更加紊乱。她怯生生地伸出感知的触角,却像受惊的含羞草,一碰到凌霜那灼热的能量和白露那深邃的涡流,就瞬间缩了回来,引得她自身的粉色光晕一阵急促闪烁。
赵星辰则完全把这当成了一次科学实验。她一边试图感知体内那带着电信号般噼啪作响的银灰色能量,一边在脑海里疯狂构建着能量流动的数学模型。“频率调谐……相位同步……阻抗匹配……”她嘴里念念有词,将自己的感知如同探针般精准地刺向旁边的白露和苏小暖,试图采集数据,却完全忽略了感知本身需要的“柔和”与“共鸣”。
混乱,几乎是立刻发生的。
“喂!文艺委员!你的能量怎么阴森森的,冷死了!”凌霜猛地睁开眼,不满地瞪向白露。她被白露那带着忧郁和疏离感的蓝色能量触及,感觉像被浸入了冰水,浑身不自在,体内的金色能量反抗性地躁动起来,身高不受控制地微微拔高了几厘米,周身的金色光晕亮了几分。
白露被凌霜那灼热而充满侵略性的能量冲击,感觉像被烈日暴晒,创作的心绪被打断,不由得蹙起眉头,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凌霜同学,请控制你的……‘热情’。”她的声音带着冷意,体内的蓝色能量也随之波动,场馆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啊!”苏小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她同时被凌霜的“热”和白露的“冷”夹击,感觉自己像被放在铁板上煎熬,又瞬间被扔进冰窟,巨大的不适感让她差点哭出来。体内的粉色能量彻底失控,剧烈闪烁,她的身高猛地窜升了一米多,差点撞到旁边的赵星辰。
“等等!苏小暖!能量读数超标!频率干扰严重!”赵星辰手忙脚乱地摆弄着她的监测仪,试图分析这混乱的能量场,结果自己的银灰色能量也因为急切而变得不稳定,像短路般发出细微的电火花。
林雨眠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感知,试图作为“稳定器”,但凌霜的躁动、白露的冷意、苏小暖的恐慌、赵星辰的混乱,如同不同方向的乱流,不断冲击着她的精神,让她刚刚建立起的些微平静荡然无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整个体育馆内,能量光晕乱闪,身高起伏不定,气氛一度变得比之前任何一次失控都要混乱和……滑稽。
夏栀自始至终都闭着眼,平静地感受着这一切混乱的能量交错。她没有强行干预,只是在能量冲突最激烈的时刻,轻轻释放出自身那温和而中正的能量,如同润滑剂般,稍微缓和了一下那绷紧的、即将断裂的“链接”。
“停。”
她轻轻吐出一个字。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松了口气,各种混乱的能量波动缓缓平息下来,身高也逐渐回落。
第一次共感训练,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一种精神上的疲惫,比体力训练还要累。
“感受彼此,不是征服,也不是妥协。”夏栀睁开眼,目光扫过众人,“凌霜,你的力量需要方向,而非蛮横。白露,你的深邃需要包容,而非封闭。苏小暖,你的敏感需要勇气,而非退缩。赵星辰,你的精确需要融入,而非解析。林雨眠,你的稳定需要流动,而非僵固。”
她的话语精准地点出了每个人的问题所在。
“共鸣,是交响乐,不是独奏,更不是噪音竞赛。”夏栀站起身,“今天,你们至少迈出了第一步——感受到了彼此的‘频率’。虽然笨拙,虽然充满了冲突和笑料……”
她顿了顿,看着凌霜因为烦躁而扯乱的衣领,苏小暖吓得发白的脸,赵星辰还在对着冒烟的监测仪碎碎念,白露揉着被“灼伤”的太阳穴,以及林雨眠眉宇间深深的疲惫。
“……但这,就是开始。”
第一次共感训练,在失败与混乱中落幕。但正如夏栀所说,她们第一次模糊地感受到了那条连接彼此的、无形的线,以及线上传来的,或灼热、或冰冷、或敏感、或急切、或沉稳的,属于同伴的“频率”。
学习共存,学习共鸣,这条路注定漫长而曲折,但她们已经踏上了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