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诚信汽修厂”卷帘门拉开时，周璇已经骑着二手电动车到门口，车筐里放着两个馒头和一袋咸菜，是他从巷口早餐摊买的，这是他今天的早饭和午饭，加起来才五块钱
“小璇来得挺早啊”老板老邹叼着烟，正在给一辆面包车换机油看到周璇，指了指墙角工具箱，“
昨天那辆帕萨特的刹车片该换了，你先去拆下来，我一会儿来装”
“好嘞，邹哥”周璇应了一声，把电动车停在角落，摘下沾着灰的帆布包，从里面掏出工装外套换上
外套肘部已经磨出洞，又戴上手套这双手套还是去年冬天姐姐周琳给他买的，现在指尖已经破了，他用胶布缠了几圈继续用
拆刹车片是个细致活，需要蹲在车底，一点点拧开螺丝，周璇额头很快渗出了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满是油污地面上
他不敢分心手里扳手转得又稳又快——他知道多干一点就能多赚一点，这个月姐姐周琳的房租还没凑够他得再攒点钱
一直忙到中午周璇才顾得上吃午饭，他坐在汽修厂门口台阶上掏出怀里馒头就着咸菜啃了起来，馒头有点凉了嚼起来费劲他却吃得很香，刚啃完一个手机响了是周琳打来的
“小璇，你吃饭了吗？”周琳声音带着点疲惫
“我今天发工资了，晚上给你炖排骨，你早点回来”
周璇：“姐，我吃过了，你别太累了，晚上我早点回去帮你”
挂了电话，他把剩下的一个馒头放回帆布包，准备留到下午饿了再吃
一个穿灰色连帽衫身影晃到汽修厂门口，何小绫双手插在口袋里，帽檐压得很低，目光扫过周璇放在身边帆布包
刚才周璇掏馒头时，他看到包口露出一个信封的角
何小绫装作路过样子，在周璇旁边台阶上坐下
“大哥，借个火呗？”他掏出一根烟，晃了晃，声音带着点刻意的随意
周璇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抽烟，没火”他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路人没多想，继续低头收拾手里工具
何小绫“哦”了一声，没起身，往周璇身边凑了凑：“大哥，你们这儿还招人吗？我刚从老家来，想找份活干”
“招人啊”周璇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我们这儿都是体力活，还得学技术，你愿意干吗？”
何小绫心里暗喜，脸上装作犹豫样子：“我不怕累就是没干过这个怕学不会”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周璇反应，手指悄悄向帆布包伸去
周璇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还在认真地说：“没事，我可以教你，刚开始可能累点，慢慢就好了”
何小绫的手指碰到帆布包拉链，他的动作很快指尖勾住拉链，轻轻一拉那个装着工钱的信封就滑了出来
他迅速把信封塞进自己口袋，刚想起身离开手腕被周璇抓住
“你干什么”周璇的力气很大，攥得何小绫手腕生疼，他刚才余光瞥见何小绫的动作心里一惊赶紧抓住他
何小绫被抓了现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镇定下来，用力想挣脱：“你放手，我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偷我的钱还敢说没干什么”周璇把他的手按在墙上，另一只手去掏他的口袋
“我的工钱还在你口袋里，你别想抵赖”
两人争执引来老邹和几个修车的师傅
“怎么回事啊？”老王走过来皱着眉问：“小璇，你跟他吵什么？”
何小绫反咬一口指着周璇喊道：“是他想偷我的钱，我刚从银行取了钱放在口袋里，他看到了就想抢，你们看我的钱包还在这儿”
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钱包，打开给众人看里面确实有几张零钱
周璇愣住没想到对方会颠倒黑白，声音提高几分：“你胡说，这钱是邹哥刚给我的工钱，信封上还有邹哥签名，你不信可以问邹哥”
老邹皱着眉，看了看周璇，又看了看何小绫：“小璇，你别激动，到底怎么回事？”
“邹哥，是他偷我的钱”周璇指着何小绫
“我刚才看到他把我的信封塞进他口袋里你要是不信可以搜他的身”
何小绫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你凭什么搜我的身？你这是侵犯我的权利，我看你就是想栽赃陷害我”
周围师傅们议论纷纷，有人看着周璇满身油污的样子，眼里露出怀疑的神色
“小璇平时挺老实的，怎么会干这种事？”
“说不定是误会呢？”
“那小伙子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啊”
周璇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反咬一口，他掏出手机：“我有证据，刚才我跟我姐打电话的时候，手机放在口袋里录到声音”
他赶紧打开手机录音，里面果然传来他和何小绫的对话，还有拉链被拉开细微声响，何小绫听到录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再也装不下去了
“行了，别吵了”老邹看了看何小绫，又看了看周璇
“既然有证据，那就去警局说清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何小绫慌了，他没想到周璇会录到声音
“别去警局”他拉着周璇的胳膊，声音带着恳求
“大哥，我错了，我不该偷你的钱，你把钱拿回去，我再也不敢了，别去警局好不好？”
周璇皱着眉，甩开他的手：“你做错了事就该承担责任，走”
何小绫没办法，只能跟着周璇和老邹往派出所走，路上他心里一直在打鼓，他要是被抓进去，奶奶怎么办？奶奶还在等着他回去送药
警局值班民警老陈看到周璇，愣了一下：“上次你弟弟小枫来报案，这次你怎么也来了？”
周璇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把手机录音递给老陈
老陈听完录音，看向何小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何小绫低着头，双手紧攥着衣角，声音很小：“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老陈语气严肃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盗窃罪，你已经成年了要为自己行为负责，说吧，你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何小绫的肩膀抖了一下，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十八岁，爸妈走得早，家里就我和奶奶两个人，奶奶生病了需要钱买药，我找不到工作没办法才……”
他的话没说完就捂着脸哭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格外可怜
周璇看着他的样子，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爸妈走得早，被义父米天御收养，姐姐周琳一个人打几份工养活他，有一次他发高烧周琳没钱带他去医院，只能抱着他在出租屋里哭，最后还是义父和邻居帮忙凑了钱，那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他比谁都清楚
“陈警官”周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他也是一时糊涂，而且还没把钱拿走，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奶奶还在等着他回去照顾呢”
老陈看了看周璇，又看了看哭个不停的何小绫叹了口气：“好吧，这次就先不立案，你必须写份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要是再被抓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何小绫连忙点头擦干眼泪，接过老陈递来的纸笔，认真地写起保证书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机会
从警局出来时天已经黑，周璇刚想往汽修厂走，何小绫叫住了他：“大哥，等一下”
周璇回头，看到何小绫低着头，双手攥着什么东西递到他面前：“这是你的钱，还给你”
周璇接过信封，看了看何小绫，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从信封里抽出两百块塞回何小绫手里：“这两百块你拿着，先给你奶奶买药，剩下的钱我自己留着就行”
何小绫愣住，看着手里的钱，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大哥，这是你辛苦赚的钱，你怎么还给我？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周璇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谁家都有难处，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就是走投无路，这钱你拿着以后别再干偷东西的事了，找份正经工作好好照顾你奶奶，不然你奶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何小绫攥着钱，看着周璇背影，心里暖暖的，他长这么大除了奶奶从来没有人这么信任他、帮他，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不辜负周璇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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