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夏末的风带着草木清香漫过城郊矮山坡，三个身影并排坐在缓坡上，米小枫屈着膝盖，胳膊搭在上面，指尖拨弄着身下青草地，十九岁的少年身形清瘦，眉眼间带着几分未脱青涩
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伊祁旋冰，对方正揪着一根狗尾巴草，扫着地面，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旋冰，你那理发学徒当得怎么样了？”
伊祁旋冰坐直身子：“我师父今天教我剪层次，你猜怎么着？那大爷本来只想修修鬓角，结果被我剪得跟顶着个梯田似的，他居然还夸我有创意，说显得年轻”
旁边的许翎勾了勾唇角，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带着笑意落在两个挚友身上
“也就你运气好，遇上这么好说话的顾客”许翎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几分调侃
“那是，我跟你说，我现在已经能独立给人剪短发了，下次你们俩的头发包在我身上，保证剪得比理发店那些老师傅还好”伊祁旋冰拍着胸脯保证，活泼的性子展露无遗
他家境普通，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没犹豫多久就报了理发培训班，现在在市区一家小理发店当学徒，每天累得倒头就睡从来没抱怨过
米小枫笑着点头：“好啊，等我头发再长点，就去找你”
他看向远方连绵山峦，轻声说：“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伊祁旋冰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还记得那时咱们总在这山坡上疯跑，你总被我追得摔跟头，许翎就站在旁边笑，还不伸手拉你”
许翎：“我那是相信他自己能起来”
伊祁旋冰看向米小枫：“对了，小枫，你现在都大二了，以后毕业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米小枫陷入沉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沉默几秒抬起头：“警察”
“警察？你这么性子，当警察会不会太危险了”伊祁旋冰有些意外
米小枫摇了摇头：“我觉得警察是很神圣的职业，能保护别人还能维护正义，而且……我父亲也会支持我的”
旁边的许翎脸色微微变，他垂眸看着地面，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身下青草，警察这个词猝不及防地扎进他的心里，勾起一段多年的记忆
他的父亲就是一名警察在他五岁那年，因为执行任务时遭遇意外，母亲受不这个打击没过多久就带着他改嫁，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父亲
父亲穿着警服的样子，是他童年记忆里最清晰、最伟岸的形象，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父亲，也没说过自己真实想法
米小枫注意到许翎的异样，刚想开口询问伊祁旋冰已经抢先：“原来你想当警察啊，挺酷的，我跟你说我以后一定要开一家自己的理发店”
伊祁旋冰：“阿翎，你呢？你以后毕业想做什么？”
米小枫看向许翎：“是啊，阿翎，你成绩这么好，肯定早就有规划了吧？”
许翎沉默片刻喉咙动了动，发出轻微的“嗯”声
“怎么不说啊？“跟我们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伊祁旋冰推了推许翎的胳膊
“好了好了，别逼他了”米小枫看出许翎的为难，轻轻拉了拉伊祁旋冰的胳膊
“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们的”
他松开手顺势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头顶的天空：“说真的，能这样跟你们待在一起，真好”
米小枫躺了下来，侧头看着伊祁旋冰：“是啊，不管以后我们变成什么样，都要像现在这样经常聚在一起”
许翎躺下和他们并排看着天空，夕阳渐渐下沉，许翎侧头看着身边两个挚友的侧脸
米小枫：“不管以后我当了警察，你开了理发店，阿翎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我们都不能忘了彼此”
在伊祁旋冰问出问题的时候，许翎的心里有了答案，他想当警察想完成父亲未完成的事业，想成为像父亲一样勇敢、正直的人，他怕米小枫和伊祁旋冰会担心，也怕自己会像父亲一样无法兑现对朋友的承诺
风吹过草地带来阵阵凉意，米小枫裹紧身上外套，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我家人该担心了”
伊祁旋冰点了点头，率先站起：“行，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得回去早点休息”
他拍了拍身上草屑，看向许翎，“你呢？回学校还是回家？”
“回学校”许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我明天上午有课”
三个人并肩走下山坡，一路说说笑笑，米小枫看得出来许翎心里一定藏着什么事，走到山坡下的路口，伊祁旋冰要往左边走
“那我先走了，下次有空再约”他挥了挥手转身跑进夜色里
路口只剩下米小枫和许翎
米小枫“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再问了”
许翎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米小枫
许翎沉默了几秒，轻声说：“不是不想说，只是……还没准备好”
米小枫笑了笑：“没关系，我等你准备好，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那我也先走了，你路上小心”米小枫挥了挥手，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周末，米小枫和许翎约在学校门口见面，一起去伊祁旋冰工作的理发店找他
伊祁旋冰的理发店不大，他穿着白色工作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眼镜，看到米小枫和许翎进来，立刻笑着迎上来：“你们来了，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班了”
米小枫笑着说：“不急，你慢慢来”
伊祁旋冰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换了衣服，带着他们朝着火锅店走去
火锅店生意很火爆，他们找个靠窗位置坐下，点了锅底和一堆菜
“来，干杯”伊祁旋冰举起杯子
“干杯”米小枫和许翎举起杯子，三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响声
“吃吧”
伊祁旋冰给小枫和许翎夹肉丸和肠，伊祁旋冰抬头看着许翎不动筷
“吃啊，许翎，不饿吗？”
米小枫：“阿翎，你怎么了？”
许翎忍着泪水不掉下：“我……我想起了我父亲”
米小枫和伊祁旋冰愣住
许翎：“我父亲是警察，再也见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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