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醒来时已经身处在一个房间中，窗边摆着张梨花木书案，案上砚台里余墨未干，博古架上的青瓷瓶、白玉佩与青铜剑错落摆，香炉中升起寥寥梅香。
这是大雁皇宫中他的寝殿？！
胸口处跳动的心脏，血液中透出的余温，清明的意识，一切都不可思议，他真的重生了？！
已鲜少有事可以影响李沉舟的心绪，可遇到这等怪力乱神之事一时也无法平静。
从床上起身，床边山水屏风旁的铜镜中照出李沉舟现在的模样，一头青丝尚未变白，脸上有着从容与自信，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现在是何时？
李沉舟整理思绪，他还未出宫，权力帮也尚未成立，皇兄已然登基，那英雄令现在又在何处？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李沉舟，太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皇上请您去御书房议事。”
面对众多的未知，李沉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回道：“好。”
李沉舟随着太监来到御书房。
推开沉香木所制门，带着沉实的木香，太监退下，房中落针可闻，李沉舟进入御书房的里屋，琉璃帘后，皇帝在等他。
未下完的棋盘旁摆着银色的酒杯泛着寒光，杯中暗红色的酒令他熟悉。
“臣参见陛下。”李沉舟行礼。
本来在懊恼如何破解棋盘的皇帝闻声放下手中黑子，笑着让李沉舟坐下：“沉舟，快帮朕看看如何破解此局。”
李沉舟听令坐下，棋盘中，黑子被白子所围，穷途末路，岌岌可危。
此景与李沉舟的记忆重叠，这些时日北荒正派人刺杀镇守边关的吴将军！
上一世，皇帝并未派出援兵营救吴将军，而是燕狂徒前往营救，导致其失去弟妹的线索，以致发狂，被武林所不容，英雄令丢失，倘若一切不一样……
李沉舟落下一颗黑子，令将死之局绝处逢生。
“这一步真是好棋啊！沉舟棋艺精湛，朕都自愧不如，只是……”皇帝收起笑意抬眸看着他，“沉舟为何下这一步？”
李沉舟面色平静，淡然道：“陛下让臣下，便下了。”
“那按沉舟的意思，朕应该去救吴将军？”
“吴将军为国为民理应营救。”
“可是朕若是派兵营救，届时都城军力薄弱，有人谋反，谁人可挡？”
话落，两人均不语，李沉舟心里知晓，皇帝不信他，桌上的那杯毒酒就是最好的证明。
“喝了这杯酒便离开吧！”
李沉舟垂眸看着暗色红酒，上一世毒酒入喉，锥心刺骨的痛再度来袭，重活一世，一切都没有改变。
臣为君，弟为兄，血脉相连到底敌不过权力的诱惑，前世因为年少竭虑导致满头白发，这偌大的皇宫当真把人变成了为权力臣服的奴仆。
李沉舟面无表情端起酒杯，在毒酒倒影中仿佛看见上一世的模样，嘴角牵起一抹苦笑，正欲一饮而下，一股力量打翻了他手中的酒杯，熟悉低沉的男声传来。
“他不喝。”
玄色身影出现在李沉舟的身前，依旧是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身上带着令人畏惧的寒气。
面对突如其来的人皇帝大惊，连忙站起，朝门外喊：“来人护驾！”
并没有人进来，皇帝想往外跑，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挡住去路，转身质问李沉舟：“李沉舟你是想造反吗？竟与这妖人为伍！”
李沉舟看着自己手中被打翻的酒杯，并未回应，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
玄夜站在李沉舟身边，神色尽显温柔，“抱歉，被有些事耽误了。”
转身看着面前惊恐的皇帝，饶有兴致的笑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能被这等废物拿捏，你现在想要什么？是想要成为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还是独步武林逍遥江湖，我都可以满足你。”
窗外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倏然黑云低压，伴随着滚滚天雷呼之欲出，这是天道给玄夜的警告。
玄夜抬眸看着天，眼中布满了桀骜和轻狂，“我就算颠覆了这天下，你能奈我何？”
语毕，皇帝被凭空举起，猛烈的窒息感充斥着大脑，他想大喊，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你的疑心病很重啊，那就把你的心肝挖出来，看看有多少斤两。”玄夜说的漫不经心，手指一勾，皇帝衣襟被划开，露出其中的胸膛。
空中天雷此时也愈演愈烈，几欲劈下。
“够了！”
李沉舟的声音制止了玄夜，因为失力皇帝跌落在地上剧烈咳嗽，极度的缺氧让他大口喘气，窗外天空也黑云消散，逐渐恢复正常。
李沉舟走到皇帝面前，看着他此刻狼狈的模样，声音没有波澜，“皇兄，你所担心的事我从未想做，我至始至终都记得你当年收复河山的鸿愿，天下人如何看我我都不在乎，国泰民安，收复故土，这是我一生所愿。”
御书房中檀香袅袅，棋盘上的棋子散落一地，皇帝束发凌乱，衣袍松垮，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些话是上一世想对他说的，李沉舟双目微闭对玄夜道：“走吧。”
房门打开，离开前李沉舟轻言释然，“皇兄，这酒太凉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