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午后，天空是干净的钴蓝色，阳光透过图书馆高大的玻璃窗，在暖气氤氲的室内投下明亮却缺乏温度的光柱。空气里漂浮着纸张、旧书和一点若有似无的雪后清冽。
叶羽觞坐在阅览区深处，正低头查阅一份关于古代礼器纹样的文献复印件。她今天戴了一副细框眼镜，平添了几分禁欲的学术气息，墨蓝色的发丝有几缕垂落在颊边，随着她翻阅的动作轻轻晃动。
花醉月端着两杯热饮走过来，自然地在她对面落座，将其中一杯冒着袅袅白气的红茶拿铁推过去。“赔罪。”她言简意赅，唇角勾着惯有的、略带侵略性的笑意。
叶羽觞从文献中抬起眼，目光隔着镜片落在杯子上，又移到花醉月脸上，没说话，眼神里带着询问。
“上次的芋圆奶茶，看来不合叶大学者口味。”花醉月拿起自己那杯美式咖啡喝了一口，目光却像黏在了叶羽觞身上，从她被眼镜框修饰得更加清晰的眉眼，滑到她握着纸张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最后停留在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脖颈线条上。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灼热得像实体。
叶羽觞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避开了她的视线。“不必。”她声音清淡，却也没拒绝那杯红茶拿铁。
“要的。”花醉月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拉近了距离，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慵懒的磁性，“我这个人，不喜欢欠着。”她的视线再次聚焦在叶羽觞脸上，这次更慢，更细致，仿佛在鉴赏一件稀世的古玉，“尤其是……对着这么赏心悦目的‘文献’。”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太浓，几乎擦着“不直接”的边界。叶羽觞握着纸张的指尖微微收紧，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一丝愠怒和窘迫交织着掠过。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花醉月，如果你没事……”
“有事。”花醉月打断她，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引她看向自己刚翻开的一本舞台摄影集，“你看这张构图，光影切割的层次感，像不像你上次给我看的那张拓片？那种……沉默的力量感。”她的话题转得突兀，眼神却依旧缠在叶羽觞身上，仿佛在说，我看的不是摄影，是你。
叶羽觞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不得不承认那张照片的构图确实与她研究的某种古纹样有神似之处。这种跨越时空和专业壁垒的共鸣，让她一时忘了刚才的微恼，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仔细审视起来。“嗯，结构上有相似性，都强调了……”
她开始专业地分析起来，语调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花醉月看似认真地听着，目光却始终流连在叶羽觞开合的唇瓣、偶尔因思考而轻蹙的眉心，以及那副眼镜带来的、奇妙的禁欲感上。她觉得此刻的叶羽觞，像一座被冰雪覆盖却内里蕴藏着炽热岩浆的火山，理智克制的外表下，不知藏着怎样动人的风景。
这种纯粹的、带着欲望的欣赏，花醉月表达得大胆而露骨，却又巧妙地包裹在学术交流的外衣下，让叶羽觞无法真正发作，只能被动地承受那目光的炙烤，耳根不受控制地慢慢漫上血色。
与此同时，在温暖如春的画室里，徐采依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看书，洛花溅则坐在画架前，调制着颜料。她们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空气里却流淌着无需言说的亲昵。
洛花溅偶尔会停下笔，回头看一眼徐采依。有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专注的侧影，有时会轻声问一句：“徐采依，这个蓝色，是不是再加一点白更好？”语气里是全然的信赖与靠近。
徐采依便会放下书，走到她身边，仔细看着画板，然后给出温和的建议，或者干脆拿起另一支笔，在调色盘上轻轻蘸取，示范给她看。两人的手臂会不经意地碰在一起，肩膀挨得很近，呼吸交织。每一次无意的触碰，都让洛花溅的心跳悄悄加速，脸颊泛起淡淡的粉色，而徐采依的眼底，则会掠过一丝极淡的、满足的笑意。
她们的关系，像冬日里缓慢升温的暖炉，不必言明，已然温暖灼人。
学生会的办公室里，余璐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嘴里叼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周白，这个表格怎么老是合并不好啊！”她哀叹一声，习惯性地向后一靠，脑袋正好抵在坐在她身后沙发上调试设备的周白的膝盖上。 周白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停住，身体瞬间僵硬。膝盖处传来的重量和温度，以及那淡淡的草莓甜香，让她的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 “周白？”余璐等不到回应，仰起头，倒着看她，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眼神清澈又无辜，“你听见了吗？” 周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余璐倒着的、毫无防备的脸上移开，落在电脑屏幕上。“……选中区域，点工具栏第三個图标。”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干涩一些。 “哦！找到了！周白你真好！”余璐立刻坐直身体，开心地操作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周白几不可闻的叹息，和那悄悄泛红的耳尖。 对余璐而言，这只是朋友间最寻常的依赖和互动；对周白而言，这却是每一天都在重复的、甜蜜又无奈的考验。她家的这瓶“沐浴露”，香气四溢，却似乎永远封装在名为“友情”的瓶子里，不知何时才能被真正打开。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图书馆里，花醉月看着对面终于摘下眼镜，揉着眉心稍作休息的叶羽觞，眼底的光芒愈发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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