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图书馆沉浸在熟悉的静谧中。叶羽觞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摊开的《诗经集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专注地阅读着,直到一个身影在她对面落座。
花醉月今天系着一条酒红色丝绒领带,松垮地挂在白衬衫领口下。“你什么时候拿走的?”她托着腮,目光直白地落在叶羽觞脸上:“这本书,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叶羽觞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翻过一页:“直到你不再来打扰我为止。”
“那恐怕你要永远收藏它了。”花醉月轻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就在这时,一个抱着画册的身影出现在桌边。女孩在看到桌前的两人时明显僵住了,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灰紫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惊慌的表情。她的目光在阅览区快速扫过,寻找其他空位,却发现只有这一桌还有空椅。
叶羽觞抬起眼帘,对上女孩不知所措的目光。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对面的空位。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女孩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在最远的角落坐下,将画册小心翼翼地摊开,仿佛要将自己完全藏进书页里。
三人的沉默被图书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打破。徐采依抱着几本心理学专著走进来,目光在阅览区扫过时,先是在花醉月和叶羽觞身上停顿了一下,随后落在了那个几乎要将自己缩进角落的身影上。
徐采依记得这个女生。食堂那次冲突时,她就坐在角落里,安静得像个影子。当时徐采依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化解矛盾上,只是余光瞥见了这个迅速离开的身影。现在再次见到,她才发现这个女生的气质很特别——像一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鹿。
“真巧。”徐采依自然地走到桌边,在那女孩身旁的空位坐下,“大家都在。”
那个女孩的身体明显绷紧了,她低着头,画笔在纸上微微颤抖。徐采依注意到她在临摹《山海经》中的异兽,笔触细腻得惊人。
“这是狰?”徐采依轻声问道,声音柔和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女孩轻轻点头,依然不敢抬头。
叶羽觞从书堆里抽出一本笔记,推到桌子中央:“第十三页有更准确的形态描述。”
这个举动让花醉月微微挑眉。她看着叶羽觞平静的侧脸,又看了看始终低着头的女孩,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你们认识?”花醉月的声音里带着探究。
“她叫洛花溅,选修课的同学。”叶羽觞简短地回答,目光依然停留在书页上。
徐采依翻开叶羽觞的笔记,看到工整的钢笔字旁绘着精致的异兽图样。她注意到洛花溅悄悄抬眼看了一下笔记,又迅速低下头,但握着画笔的手指稍稍放松了些。
“画得很好。”徐采依对洛花溅轻声说,“比书上印的插图还要精细。”
洛花溅的耳尖微微泛红,画笔在纸上轻轻移动,勾勒出狰兽凌厉的线条。
花醉月观察着这一幕,突然起身:“我去找本书。”
等她抱着一本《古典纹样图解》回来时,发现桌上的氛围有了微妙的变化。洛花溅依然低着头,但姿态不再那么紧绷;徐采依正在轻声向她介绍某本参考书;而叶羽觞虽然还是那副清冷模样,却时不时会抬眼看向对面的画作。
“找到了。”花醉月将书放在桌上,这次选择了叶羽觞旁边的位置坐下,“你们看这个纹样...”
她的靠近让叶羽觞微微蹙眉,但出乎意料地,叶羽觞没有立即拉开距离。
闭馆铃声响起时,洛花溅第一个起身。她对着叶羽觞和徐采依轻轻颔首,便抱着画册匆匆离去,但自始至终没有看花醉月一眼。
“她好像很怕我。”花醉月望着洛花溅远去的背影,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徐采依整理着书本,若有所思:“不是怕你,是怕所有人……可能确实是怕你。”
叶羽觞合上《诗经集注》,发现书页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用铅笔细细画着一只狰兽,形态精准,笔触细腻。便签的角落还有一个极小的“谢”字。
她将便签重新夹回书里,起身离开。在图书馆门口,花醉月和徐采依追了上来。
“那个女生,”徐采依轻声问,“你们很熟吗?”
叶羽觞摇头:“选修课同桌,不熟。”
“这样啊...”徐采依望着洛花溅消失的方向,在手机备忘录里输入:“发现那一只特别的小鹿,比想象中还要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