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读课,教室里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感——再过两天就是辩论赛初赛,全班的目光都时不时飘向白祁诺和许悸圆。林晓晓更是课间就凑过来,扒着课桌问:“你们稿子改得怎么样了?我昨天听隔壁班说,他们准备得超充分,还找老师指导了呢!”
白祁诺刚把整理好的论据递给许悸圆,闻言笑着安抚:“放心吧,我们的稿子逻辑没问题,就是有些细节还得再顺一遍。”她转头看向许悸圆,发现对方正低头盯着稿子,手指在“天赋与努力”那行标题上反复摩挲,眉头微蹙,像是在琢磨什么。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觉得不对?”白祁诺轻声问。
许悸圆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犹豫:“我总觉得,我们的立论太‘正’了,好像少了点能打动人的东西。”她指着稿子里的案例,“你看,我们举的都是名人的例子,很有说服力,但……好像离我们太远了,评委可能不会有共鸣。”
这话让白祁诺愣了一下。她一直觉得,辩论赛要靠逻辑和数据赢,却没考虑过“共鸣”——许悸圆总能注意到这些她忽略的细节,像在复杂的函数里找到隐藏的变量,一下子戳中关键。
“那你觉得该加什么?”白祁诺往前凑了凑,两人的肩膀几乎碰到一起,“我们可以加一些身边的例子,比如班里同学靠努力进步的事?”
许悸圆摇摇头:“不够。”她沉默了几秒,突然抬起头,眼里闪着点不一样的光,“我们可以说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白祁诺更惊讶了。
“嗯,”许悸圆的指尖轻轻敲了敲稿子,“比如你,你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大家都觉得你有天赋,但我知道你每天晚上都会刷题到很晚;比如我,别人觉得我数学好是天赋,但其实我是因为以前在家没事,只能靠做题打发时间,慢慢才找到感觉的。”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坦诚的力量,像剥掉了外壳的贝壳,露出柔软的内里。白祁诺看着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许悸圆说的“在家没事”,其实是躲在衣柜里听着父亲摔东西的恐惧,是陪着生病的母亲熬过的无数个夜晚。
“这样会不会太私人了?”白祁诺有点担心,“辩论赛毕竟是比赛,说太多私事会不会被评委觉得跑题?”
“不会的,”许悸圆很坚定,“正因为是私人的事,才更真实,更能说明‘努力比天赋重要’——天赋是天生的,但努力是我们自己选的。”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像我选了离开北方,选了靠做题让自己不害怕,你选了靠刷题保持第一,这些都是努力,不是天赋。”
白祁诺看着许悸圆眼里的光,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她用力点头:“好,我们就加这个!今天晚上我们再留晚点,把这些内容加进稿子,再练几遍。”
许悸圆笑了,这次的笑容比之前更舒展,像雨后的天空终于放晴。
傍晚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白祁诺和许悸圆的声音。她们把私人经历拆成一个个小片段,揉进立论里:白祁诺说自己曾经因为一道数学题卡了两个小时,哭着还要继续算;许悸圆说自己刚转学来,因为口音被同学笑,就每天对着镜子练普通话,练到嗓子哑。
“……所以你看,我们现在能站在这里讨论辩题,不是因为我们有‘辩论天赋’,而是因为我们愿意花时间准备,愿意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白祁诺念着修改后的稿子,抬头看向许悸圆,“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许悸圆点头,眼里亮晶晶的:“嗯,比之前好多了。我们再练一遍吧,我当反方,你当正方,模拟一下辩论的场景。”
“好!”
模拟辩论开始,许悸圆突然变得很“犀利”,像换了个人——她抓住白祁诺稿子上的漏洞追问,用“如果天赋不重要,为什么有些人再努力也达不到目标”反驳,语气坚定,眼神锐利,完全没有平时的怯懦。
白祁诺一开始有点措手不及,后来也被带动起来,两人你来我往,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直到许悸圆抛出“那你觉得我能靠努力考上你想考的大学吗”,白祁诺突然愣住了。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连窗外的风声都变得清晰。许悸圆也意识到自己问得太直接,脸颊瞬间红了,赶紧低下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我觉得可以。”白祁诺打断她,声音很认真,“只要你想,只要你努力,你一定可以考上你想考的大学,不管是哪所。”
许悸圆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还有点不敢相信。她看着白祁诺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你可以”,不是同情,不是安慰,而是真正的相信。
“谢谢。”许悸圆的声音有点哽咽,她赶紧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我们继续练吧,不然太晚了。”
白祁诺没有戳破她的眼泪,只是放慢了语速,重新念起稿子。这次的模拟辩论不再像之前那样“犀利”,反而多了点温柔的默契——许悸圆不再刻意反驳,而是顺着白祁诺的话补充,白祁诺也会在许悸圆声音发颤时,悄悄停顿等她调整。
练完稿子时,已经快九点了。校门口的路灯亮着,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许悸圆走在前面,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白祁诺说:“白祁诺,其实我今天跟你说的那些事,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我知道。”白祁诺点头,“谢谢你愿意跟我说。”
“因为你不一样。”许悸圆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白祁诺的心里,漾起圈圈涟漪,“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安全,不用假装坚强,不用怕被别人笑。”
白祁诺的心跳突然加快,她看着许悸圆的眼睛,在路灯下像盛满了星星。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傻傻地站着。
许悸圆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耳尖泛红,赶紧转身:“我……我先走了,明天比赛加油!”
“加油!”白祁诺看着许悸圆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里面夹着许悸圆画的海浪,那片平静的海面上,月亮正温柔地照着——原来有些真心话,藏在辩题里,藏在模拟辩论的追问里,更藏在那句“跟你在一起很安全”里。
第二天的辩论赛初赛,白祁诺和许悸圆表现得格外好。当她们说出自己的故事时,台下的同学都安静了,评委也频频点头。最后宣布结果时,她们以绝对优势晋级,全班都欢呼起来。
许悸圆抱着奖杯,走到白祁诺身边,小声说:“谢谢你,白祁诺。”
白祁诺笑着摇头:“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她看着许悸圆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场辩论赛赢不赢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走进了许悸圆的心里,看到了那个藏在沉默背后,勇敢又坚韧的女孩。
只是她不知道,此刻的许悸圆心里,除了开心,还有一个小小的期待——期待以后能和白祁诺一起,走过更多的路,说出更多没说出口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