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荷包藏魇与同心结锁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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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荷包藏魇与同心结锁魂

那只戴着赤金盘螭璎珞项圈的苍白鬼手，如同噩梦的触角，猛地刺破了湖面的死寂，直直伸向甄嬛！浓烈的尸腐恶臭几乎让她窒息，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

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向后踉跄，脚跟绊到一块凸起的湖石，整个人向后摔去！预期的疼痛并未传来，她落入了一个带着清冽松柏气息的怀抱，同时，一道低沉的、带着安抚力量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小心！”

是果郡王允礼！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一手扶住她，另一只手已迅疾如电地抽出腰间软剑——那剑身并非凡铁，在惨淡月光下竟流淌着一层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清辉！剑尖直指那只鬼手！

说也奇怪，那清辉触及鬼手的瞬间，那苍白浮肿的手臂如同被灼伤般猛地缩回水下，连带着那诡异的项圈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圈圈逐渐扩大的、污浊的涟漪和更加浓郁的恶臭。

湖面再次恢复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甄嬛狂跳的心脏和空气中残留的腐臭，都在提醒她那恐怖的真实。

“没事了。”果郡王收起软剑，那月华般的清辉也随之隐去。他扶稳甄嬛，眉头微蹙，看向那漆黑的湖面，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园子里的水……近来似乎不太平。”

甄嬛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如纸，她强撑着站直身体，低声道谢：“多谢王爷出手相助。”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生怕泄露了心底那滔天的恐惧与秘密。那鬼手，那项圈……端妃送给温宜的项圈，为何会出现在那种东西手上？那项圈内侧的符文，究竟是保护，还是……另一种更可怕的标记？

“夜深露重，贵人怎会独自在此？”果郡王看着她单薄的衣衫和惊惶未定的神色，语气带着关切。

甄嬛心念电转，绝不能说出实情。“一时……贪看夜色，迷了路。”她含糊道，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远处已有巡逻侍卫的灯笼火光隐隐绰绰地靠近。若被发现自己与亲王深夜独处在这诡异湖边，后果不堪设想！

“那边有侍卫过来了。”果郡王也注意到了，他略一沉吟，指向岸边芦苇丛中隐藏的一叶扁舟，“若不嫌弃，允礼可送贵人一程，以免惊动旁人，徒惹是非。”

甄嬛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点了点头。

小舟悄无声息地滑入荷叶深处，隔绝了岸上的视线与声音。圆明园的夜，在船行中显得愈发静谧，也愈发……危机四伏。荷叶底下，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水下偶尔传来不明物体滑过的细微声响。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为了平复自己依旧狂跳的心，甄嬛勉强找话题，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方才……多谢王爷。说起泛舟，倒让臣妾想起古时的西施。纵然她后来能与范蠡不计前嫌，泛舟太湖，远离纷争，只怕……也再难找回当年苎萝村边，初见时的少女情怀了。”

她这话，看似感慨西施，实则是在倾诉自己内心的惶惑与悲凉。入宫以来的种种遭遇，与皇帝那真假难辨的情分，与这宫中无处不在的诡异规则抗争的疲惫，都让她感到身心俱疲。即便将来能有片刻安宁，那颗曾经纯粹的心，也早已被恐惧、算计和血腥浸染，再也回不去了。

果郡王摇桨的手微微一顿，看向甄嬛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沉的怜惜与理解。他何等聪慧，自然听出了她话外的弦音。“情之所钟，或许不在其表，而在其心。纵然沧海桑田，只要本心未泯，总有一份真纯，是任何外力都无法彻底磨灭的。”他声音温和，如同夜风拂过莲叶，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就在这时，果郡王腰间悬挂的一个陈旧却绣工精致的荷包，因他动作稍大，绳结松动，“啪”地一声掉在了船板上。

甄嬛下意识地弯腰替他拾起。就在她拿起荷包的瞬间，借着朦胧的月光，她清晰地看到，荷包开口处，露出了一角折叠的、泛黄的剪纸——那剪纸的轮廓，赫然与她当年在碎玉轩除夕夜剪的、那个被小允子称赞肖似她的小像，一模一样！

原来……当年在倚梅园，拿走她小像的，不是皇帝，而是果郡王！他一直……都将这小像珍藏至今？！

甄嬛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迅速将荷包递还，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声音尽量平稳：“王爷的荷包，请收好。”

果郡王接过荷包，珍重地握在掌心，语气坦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情：“这荷包……对允礼而言，十分重要。”

甄嬛抬眸，看向他，目光清澈而冷静，带着提醒：“既然十分重要，就该仔细藏好，不该轻易示人才是。以免……落入他人眼中，平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杀身之祸。”她这话，既是提醒他谨慎，也是在划清界限，更是……一种隐晦的保护。在这规则森严、耳目众多的深宫，任何一点不合时宜的情愫，都可能成为催命符。

果郡王深深地看着她，明白了她的用意，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理解和尊重。“贵人提醒的是。”

船至僻静处靠岸，甄嬛下船前，再次郑重恳求：“今晚之事，还望王爷守口如瓶，切勿向第三人提及。”

“允礼谨记。”果郡王颔首，目送着她纤细而挺直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夜色中，手中紧紧攥着那枚荷包，仿佛握着世间唯一的温暖。

回到碧桐书院，甄嬛立刻屏退所有宫人，只留浣碧。

殿内烛火通明，却照不亮甄嬛眼中冰冷的寒意。她看着浣碧，这个她刚刚得知的、流着相同血脉的妹妹，声音低沉而压抑：“我今日去闲月阁看望眉庄，前脚刚走，后脚华妃便得了消息赶去‘捉赃’……浣碧，你告诉我，曹贵人是如何得知我行踪的？”

浣碧脸色瞬间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想到……竟是我自己的亲妹妹，在背后捅了我一刀！”甄嬛的声音带着痛心与难以置信的冰冷。

浣碧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慌乱：“小姐！你……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甄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父亲告知的身世秘密，以及自己如何推断出是浣碧向曹贵人泄密的过程，缓缓道来。她没有疾言厉色，但那平静的叙述，却比任何责骂都更让浣碧无地自容。

“浣碧，你糊涂啊！”甄嬛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你以为投靠曹贵人，出卖我，就能换来你的前程吗？你可知被人利用的下场是什么？是兔死狗烹，是鸟尽弓藏！当你没有利用价值时，她们会毫不犹豫地将你弃如敝履，甚至……让你成为替罪羔羊，死无葬身之地！”

她站起身，走到浣碧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沉重：“即便……即便你运气好，真的被皇上看中，你以为这宫里的荣华富贵是那么好享的吗？今日红花，明日败柳，宫中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看看华妃，看看丽嫔，看看那些失宠的妃嫔，哪个不是凄惨收场？”

“更何况，”甄嬛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寒，“若你罪臣之女的身份，被曹贵人、华妃之流拿捏住，借此大做文章，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那将不仅仅是你的灭顶之灾，更是会连累父亲，连累整个甄氏满门！到那时，你我，还有甄家上下，都将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连魂魄，都可能被这宫里的‘东西’撕碎吞噬，永世不得超生！”

浣碧被这番连消带打、直指最恐怖后果的话吓得浑身瘫软，涕泪横流：“小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那时鬼迷心窍，被……被曹贵人的花言巧语和那些金银迷了眼……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小姐饶了我这次！”

看着她真心悔过的模样，甄嬛心中稍慰，但依旧冷着脸：“念在你我姐妹一场，也是初犯，这次我便饶过你。但我为你谋划的道路，你需听仔细。”

“第一，我会寻机恳求父亲，正式认你为义女，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第二，你的名字，可以记入甄家族谱，不再是来历不明的私生女。”

“第三，你娘的牌位，我会想办法，让她得以迁入甄家祠堂，受后世香火供奉，不必再做孤魂野鬼。”

“第四，待时机成熟，我会为你留心，寻一个真心待你、品行端正的好男儿，许你一份安稳姻缘，让你能像寻常女子一样，白头偕老，不必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提心吊胆，与鬼魅争食。”

这四条，条条都戳中了浣碧内心最深的渴望——身份、认可、母亲的安宁、自身的归宿。与她之前汲汲营营想要攀附皇权相比，甄嬛为她规划的，才是一条真正稳妥、充满温情的光明之路。

浣碧泣不成声，重重磕头：“姐姐！浣碧明白了！浣碧以前猪油蒙了心，犯下大错！从今往后，浣碧一定洗心革面，事事以姐姐和甄家为重！绝不再行差踏错！请姐姐放心！”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甄嬛扶起她，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警告，“以后做事，定要三思而后行，格外小心。这宫里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也……可怕得多。”

就在这时，槿汐在外通传，说苏培盛来了。

苏培盛奉皇帝之命，送来一个锦盒。甄嬛打开，里面是一个用赤金丝线精心编织的同心结。苏培盛笑眯眯地道：“皇上说，身虽不在一处，心却是在一起的。让小主您好生保管。”

同心结……甄嬛握着那冰凉而精致的结扣，脸上适时地露出感动与欣喜的笑容。她领会皇帝的意思，这是在安抚她，也是在告诉她，即便他今夜不能来，心意依旧。然而，在她指尖触碰到那同心结的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能量顺着指尖流入体内，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是皇帝的龙气？还是……这同心结本身，被附加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比如……某种标记，或是监视？

她不敢深想，只能恭敬谢恩。

消息传到皇后处，皇后正对镜卸妆，闻言，手中的玉梳“啪”地一声掉在妆台上，发出清脆的裂响。镜中映出她瞬间阴沉扭曲的面容。

“同心结……好一个身不在一起，心在一起！”皇后冷笑，那笑声在空寂的殿内回荡，带着无尽的怨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皇上对她，当真是上了心！本宫倒要看看，这份‘心’，能护她到几时！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最是无用的，便是这帝王虚无缥缈的‘心’！最终能依靠的，唯有……力量！以及，对‘规则’的……顺从！”

她挥手扫落妆台上所有的钗环首饰，任由它们叮当作响地散落一地。那些珠宝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仿佛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而此刻，远在翊坤宫的华妃，也得知了同心结之事。她抚摸着腕上那串仿佛更加冰冷、甚至隐隐传来吸噬感的兽骨珠串，眼中红光暴涨。

“甄嬛……本宫要你不得好死！你的魂魄，将成为‘祂’最甜美的点心！”她低声诅咒，殿内的烛火再次疯狂跳动，墙壁上她的影子，扭曲成了一个张牙舞爪、头生双角的恐怖魔影！

圆明园的夜，在同心结的“温情”与无数恶毒的诅咒中，愈发深沉。甄嬛抚摸着怀中那本依旧散发着不祥热度的《异闻录》，知道真正的暴风雨，即将来临。那同心结，究竟是护身符，还是……锁魂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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