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疯语余波与枇杷露下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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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疯语余波与枇杷露下的暗涌

丽嫔的疯癫，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引爆了一颗水雷，冲击波无声却剧烈地震荡着整个后宫。她那夜凄厉的指认——“是华妃！药也是她给的！”——虽出自疯人之口，却像带着诅咒的毒刺，深深扎入了所有知情者的心中。

翊坤宫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甜腻椒香下隐藏的冰冷与躁动。曹贵人垂首立在下方，声音谨慎而低回：“娘娘，丽嫔已然疯癫，满口胡言乱语，无人会信一个疯子的话。”她重生一世，深知此刻最重要的是稳住华妃，避免她因愤怒而做出更不理智的事，牵连自身。

华妃年世兰端坐主位，指尖死死掐着贵妃榻的扶手，艳丽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骇人的青气。丽嫔那个蠢货！竟如此轻易就中了甄嬛那贱人的圈套，还将她供了出来！虽然疯子的话不足为凭，但……“西域秘药”这四个字，终究是留下了痕迹。她心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与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甄嬛，这个前世早该在此时沉寂下去的女人，如今竟变得如此难缠！还有那“扮鬼”……她们是如何得知丽嫔内心深处对纯元鬼魂那近乎病态的恐惧？难道她们之中，也有……

“本宫知道了。”华妃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冰冷，“一个疯子，自然无人会信。你下去吧。”

次日，寿康宫。

太后斜倚在软榻上，听着皇后禀报丽嫔疯癫之事，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中波澜不惊。她捻着佛珠，缓缓道：“疯子的疯话，自然当不得真。年氏有她兄长在西北为皇帝分忧，皇帝也宠爱她，她的地位，眼下无人能够撼动。”

皇后乌拉那拉氏垂眸应“是”，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她同样是重生者，前世今生，她太了解皇帝的权衡与太后的无奈。年羹尧的兵权，就是华妃最大的护身符。

太后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是，她行事太过张扬，不知收敛，闹出这等风波，后宫乌烟瘴气，不成体统！协理六宫之权，她暂且不必掌了。皇帝那里，本宫自会去说。”

这已是在当前形势下，能对华妃做出的最大惩戒。皇后心中虽有不满——仅仅剥夺协理六宫之权，对华妃而言不过是伤及皮毛——但也明白，这已是太后为了前朝稳定所能做到的极限。她只能恭敬领命：“皇额娘英明。”

碎玉轩内，皇帝特意前来。

他看着甄嬛依旧有些苍白的脸颊，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与放松：“下毒之事，如今总算有了结果。你能安心，朕的心里，也松快些。”他这话带着真意。并非全然出于对甄嬛的宠爱，更因丽嫔的疯话牵扯出的“西域秘药”，触及了他作为帝王和重生者的敏感神经。这东西的出现，意味着后宫争斗可能已经超出了常规范畴，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甄嬛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语气中那丝深藏的疲惫与怒意。她温顺地依偎过去，声音轻柔如羽：“事情既然已经过去，皇上就不要再动气了。臣妾想来，丽嫔娘娘她……或许也是太过在意皇上，才行差踏错。至于华妃娘娘，她协理六宫，行事向来果毅利落，臣妾想着……她应当不会与丽嫔同流合污吧？”

她这番话，看似为华妃开脱，实则是以退为进，既展现了自己的“大度”与“单纯”，更想试探皇帝对华妃和此事真正的看法。

皇帝闻言，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洞察一切的冰冷：“丽嫔？她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何曾真正为朕着想过？”他顿了顿，关于华妃，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太后已夺了她协理六宫之权。朕严惩此事，目的就是要肃清后宫这股歪风邪气，消除乌烟瘴气！”

他看向甄嬛，目光深邃：“嬛嬛，你觉得呢？”他想听听这个看似纯净、却又屡屡给他“惊喜”的女人，会如何回应。

甄嬛心中了然。皇帝需要的是稳定，是后宫不再给他添乱。她抬起眼眸，目光清澈而恳切：“臣妾入宫时日尚短，见识浅薄。只愿后宫诸位姐妹都能相互体谅，少些猜忌怨恨，和睦相处。这样，皇上在前朝处理政务，才能真正的安心，无后顾之忧。”

这番话，完全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搬弄是非、煽风点火的妃嫔，而是一个懂得顾全大局、能让他“安心”的女人。甄嬛此刻的表现，完美契合了他的期望。

皇帝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意，他轻轻拍了拍甄嬛的手：“你能如此想，朕心甚慰。”

他心细如发，转而提及：“今日早朝，朕见你父亲甄远道，咳嗽了两声，想来是春日风寒未愈。朕已让苏培盛拿了些上好的枇杷露，给你父亲送去了。”

甄嬛心中一动，既是感激，又是一凛。皇帝对她家族的关注，是恩宠，也是无形的警示。她连忙谢恩，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动与家常的温馨：“臣妾代父亲谢皇上隆恩。父亲确有喉疾，是多年前落下的病根，幸得母亲多年悉心照料，方才好些。”

皇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你父母感情深厚，是福气。难怪能教养出你这般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女儿。”他借机又夸赞了甄嬛一句，帝王的恩宠与心术，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在这看似温情脉脉的时刻，碎玉轩的阴影处，却发生着不为人知的插曲。

浣碧因心中对病逝表亲的愧疚与连日来的恐惧压抑，竟趁着夜色，再次偷偷在一处废弃宫苑的角落烧起了纸钱。跳跃的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嘴里念念有词，祈求表亲安息，也祈求自己不要被余氏、丽嫔的冤魂纠缠。

就在纸钱即将燃尽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一丝诡异平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浣碧姑娘，真是孝心可嘉啊。”

浣碧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只见曹贵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

“曹……曹贵人！”浣碧手忙脚乱地想踩灭余烬，脸色惨白如纸。

曹贵人却没有动怒，只是缓缓走近，目光扫过那堆灰烬，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在宫中私祭，还是祭奠这等……牵扯是非之人，可是大不敬之罪。若传到皇上或者皇后耳中，你说，会如何？”

浣碧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曹贵人看着她恐惧的样子，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些，她伸出手，轻轻拂过浣碧因紧张而僵硬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宽容”：“罢了，本主今日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你且回去吧。”

浣碧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曹贵人站在原地，看着浣碧消失在黑暗中，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作一片冰冷的算计。她重生归来，深知这些小人物在某些关键时刻的用处。抓住浣碧这个把柄，就相当于在甄嬛身边埋下了一颗不安的棋子。总有一天，这颗棋子会派上用场。

她低头，看着地上那堆尚有零星火光的纸钱灰烬，忽然，那灰烬无风自动，扭曲着，竟隐约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仿佛在挣扎的人形！

曹贵人瞳孔微缩，但很快恢复平静。她低声自语，仿佛在提醒自己，又仿佛在对抗着什么无形的存在：“这宫里……哪片砖瓦之下，没有埋着冤魂？烧再多纸，又有什么用……”她转身离去，脚步沉稳，仿佛早已习惯了与这些诡异共处。

夜风吹过，将那灰烬形成的人形彻底吹散，但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和阴冷之气，却久久萦绕不散。

皇帝的枇杷露带着温情与掌控，曹贵人的“宽容”埋下了未来的祸根，而华妃虽暂时失权，那“西域秘药”的阴影却并未散去。甄嬛在帝王的恩宠与步步惊心的危机中，如同行走在绷紧的丝线上，她不知道，下一次来自黑暗的袭击，将会以何种更诡异、更恐怖的方式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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