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本与乌云

窗外的黄叶又落了些，风裹着凉意往教室里钻。张知秋盯着树枝发愣，刚琢磨着明天得加件外套，后肩突然被人拍得一麻。

“作业呢？预习册写了？”林秋晚的声音里带着气，连带着作业本拍在他桌面的声响都重了些。张知秋的好心情散了大半，转头看见她皱着眉的样子，又把那点不爽咽了回去，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昨晚补数学到半夜，不小心睡过了，你信不？”说着就往她抽屉伸手，指尖刚碰到作业本的边角，手背就被林秋晚用尺子敲了下，疼得他赶紧缩回来。

“别想抄。”林秋晚把作业本往怀里拢了拢，指尖还捏着预习册的封皮——她昨晚特意在他常错的几道题旁边画了圈，本来想早上提醒他，结果这人倒好，作业都没写。张知秋见硬的不行，又软下来：“好秋晚，就这一次，明天我给你带巷口那家的肉包，加个茶叶蛋行不行？”他知道林秋晚爱吃那家的包子，果然见她捏着本子的手松了松，眼神飘了飘窗外，最后还是把作业本推了过来，却故意把最后一页压在下面：“抄可以，错题自己改，下次再忘写，我直接告诉老陈。”

张知秋光顾着抢作业本，没注意她的话，埋头就写。收作业的课代表已经走到后排，他手忙脚乱地赶完最后两道题，刚把本子塞进去，上课铃就响了。数学老师一进教室就抽查预习，点到张知秋时，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抱着课本站在教室后面。

林秋晚眼角余光瞥见他蔫头耷脑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了下，可看见他盯着窗外发呆，又想起早上他抄作业时敷衍的模样，那点笑意又淡了下去，笔尖在预习册上划了道长线——昨晚她特意留的题，他肯定没看见。她收回目光，刚想认真听老师讲题，却发现窗外的云越来越沉，风把树枝吹得晃来晃去，心里突然慌了：早上出门急，伞落在玄关了，放学要是下雨怎么办？

她下意识往张知秋的方向瞥了眼，又赶紧转回来，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上次下雨，她看见张知秋书包侧袋塞着把黑伞，可早上才凶过他，现在开口借伞，也太没面子了。正纠结着，草稿纸上的圈被她画成了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还没等她擦掉，就听见老师喊了声“林秋晚”，她猛地回神，站起来答了题，坐下时才发现手心都有点烫，低头盯着那个火柴人，耳根悄悄红了。

张知秋站在后面，正好看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本来还懊恼早上赶作业时，林秋晚故意慢半拍，可现在看着她红着耳根擦草稿纸的模样，又觉得有点好笑——原来学霸也会上课走神。他的目光往下移，落在她握笔的手上：她握笔的姿势很用力，指节微微泛白，笔尖在笔记本上写得飞快，却在遇到难点时顿一下，铅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两下，才接着往下写。

这个小动作突然撞进他脑子里，初中时的画面一下子冒了出来：那时候林秋晚也是这样，遇到难题就用铅笔尖点课本，有时候点着点着就抬头喊他，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来：“这道题你再算一遍，步骤错了。”那时候他总嫌她多管闲事，现在看着眼前的背影，倒觉得那点“多管闲事”里，藏着他没注意过的认真。

他正想得入神，下课铃突然响了，吓得他赶紧回神，才发现自己盯着林秋晚的方向，站了整整一节课。窗外的风更大了，好像下一秒就要下雨，他摸了摸书包侧袋里的伞，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句，却看见林秋晚已经收拾好书包，跟同桌一起往门口走，只是走得慢，时不时往窗外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