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北方仍裹着暑气，香樟树叶被晒得发亮，图书馆三楼的文学区却透着空调的凉意。林知夏攥着皱巴巴的课程表，在书架间绕了三圈，才在靠窗的角落瞥见空位——只是椅背上搭着本黑色笔记本，页脚还露着几行潦草的公式。
她本想把笔记本挪到邻座，指尖刚碰到封面就松了劲，本子“啪”地翻开。没有预想中的诗词摘抄，满页都是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却在空白处画着细碎的速写：窗沿的光影、桌上的钢笔，最末页竟有只抱着坚果的松鼠，笔触轻快得像在跳。
知夏忍不住弯了嘴角，刚把本子放好，手机就震得发烫——苏晓棠发了串语音，嗓门隔着屏幕都清亮：“知夏！速来一楼！给你带了冰镇杨枝甘露！”
她快步下楼，和苏晓棠在大厅聊了半天才想起笔记本的事，折回三楼时，空位上已经坐了人。男生穿件洗得发白的白T恤，背着黑色相机包，正低头翻那本物理笔记。阳光落在他侧脸上，把下颌线描得干净，手指修长，翻页时轻得怕碰坏纸。
“同学，你找这个座位吗？”男生抬头时，知夏才看清他的眼睛，亮得像盛着初秋的光，带着点疑惑。
“不是……我刚才误拿了你的笔记，对不起。”知夏的指尖蜷了蜷，总觉得偷看别人速写的事有点心虚。
男生愣了愣，突然笑了，露出两颗浅虎牙：“没事，我去接水忘拿了。谢谢你帮我收着。”他把笔记本合在桌角，指了指旁边的空位，“这儿还空着，你不介意的话……”
知夏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坐下后摊开《现代汉语》，目光却总往邻座飘——男生的电脑屏幕上是复杂的物理课件，可他的笔却在草稿纸上画了道小小的光影，像刚才笔记本里的速写。
“你是中文系的？”男生突然开口，指了指她的课本。
“嗯，林知夏。”
“沈亦风，物理系。”他顿了顿，耳尖有点红，“刚才……你没觉得我的笔记很奇怪吧？”
知夏连忙摇头，想起那只松鼠，又补了句：“很可爱。”
沈亦风的笔顿了一下，草稿纸上的光影，悄悄多了片飘着的叶子。
周末的校外商圈挤得满是学生，苏晓棠拽着知夏往“甜胚子奶茶店”冲，嘴里念叨着“这家的芋圆绝了”。排队时，知夏盯着玻璃柜里的珍珠发呆，忽然瞥见收银台旁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沈亦风背着相机包，正低头跟店员说着什么。
“同学，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前面穿格子衫的男生突然涨红了脸，手里攥着空钱包。店员刚要开口，沈亦风就递了手机过去：“我帮他付吧，两杯乌龙茶，加冰。”
格子衫男生连声道谢，沈亦风笑着摆手，转身时正好撞见知夏的目光。他愣了一下，快步走过来：“这么巧？你也来买奶茶？”
“陪室友来的。”知夏指了指前面的苏晓棠，忽然注意到他手里的冰饮杯壁凝满水珠，连忙从包里掏纸巾递过去，“擦一下吧，手会湿的。”
沈亦风接过纸巾时，指尖碰到她的指腹，两人都顿了半秒。他低头擦杯子，声音轻了点：“你也喜欢喝这家？下次可以一起……”话没说完，苏晓棠就挤了过来，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哇！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物理系同学吧？我叫苏晓棠，知夏的室友！”
沈亦风被她的热情晃了晃，连忙点头。苏晓棠还想追问，店员喊了沈亦风的号，他拿起奶茶，对知夏挥了挥：“我先回去了，下次见。”
看着他背着相机包的背影，苏晓棠撞了撞知夏的胳膊：“可以啊林知夏，帅哥都主动跟你搭话了！”知夏的脸发烫，喝着奶茶，却总想起刚才碰到他指尖的温度。
选课系统开放那天，苏晓棠趴在桌上哀嚎：“通识课抢疯了！”知夏盯着屏幕，手指顿在“文学与摄影”的选项上——高中时她就喜欢看摄影杂志，只是没敢说。点下确认键的瞬间，苏晓棠突然凑过来：“哎？我听说物理系的学霸都选硬核课，你说沈亦风会不会……”
知夏没接话，心里却悄悄存了点期待。第一次上课，她特意提前十分钟到教室，找了个中间的位置。铃声响前，后门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沈亦风背着相机包走进来，目光扫过教室，在看到她时亮了亮，径直走过来坐下：“这么巧，你也选了这门课？”
“嗯，喜欢文字和照片的结合。”知夏的心跳快了半拍，不敢看他的眼睛。
老师走上讲台，手里拿着分组名单：“这门课要组队完成期末作业，两人一组，现在念名字……沈亦风，林知夏。”
全班安静了两秒，苏晓棠在后排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知夏的脸瞬间红了，沈亦风却很平静，转头跟她讨论：“作业要求拍一组‘校园光影’，配文字解说，我负责拍照，你写文字，行吗？”
“好。”知夏点头，交换联系方式时，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机屏幕，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窜到心口，连忙收回手，假装看课本。
沈亦风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悄悄弯了弯，在手机备注里，给“林知夏”后面加了个小小的树叶表情。
周三下午没课，两人约在图书馆一楼的咖啡厅讨论作业。知夏提前到了，点了杯热拿铁，刚把笔记本摊开，就看到沈亦风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棕色文件夹。
“不好意思，来晚了，刚才去洗了点照片。”他把文件夹递给知夏，里面是一叠打印好的照片：清晨的操场跑道映着朝阳，午后的紫藤花架垂着淡紫色的穗，傍晚的教学楼窗户亮着暖黄的灯。
知夏翻着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紫藤花的纹路：“这些光影拍得好温柔。”她拿出笔，在笔记本上快速写着，“清晨的操场可以写‘风把朝阳卷成丝带，系在跑道的尽头’，紫藤花就写‘花瓣落在石桌上，把午后酿成了诗’。”
沈亦风凑过来看，她的字迹清秀，带着点小弯钩，像她说话的语气。“比我想的更贴照片。”他轻声说，呼吸落在知夏的耳尖，她的笔顿了一下，连忙喝了口拿铁掩饰慌乱。
“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吗？”知夏抬头，正好撞进他的眼睛，里面盛着暖光，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没有，这样很好。”沈亦风移开目光，指了指她的拿铁，“热的？你不喜欢喝冰饮吗？”
“嗯，胃不太好。”知夏点头，心里却悄悄记下，他记得自己的喜好。
两人又聊了一个小时，夕阳透过咖啡厅的窗户，把他们的影子叠在笔记本上，像一张没洗出来的照片。
周五下午有校篮球赛，苏晓棠拽着知夏去看：“新闻系的学长打篮球超帅！你陪我去嘛！”知夏本不想去，却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跟着去了操场。
篮球场周围围满了人，苏晓棠拉着她挤到前排。哨声响起时，知夏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球员席，突然顿住——沈亦风穿着蓝色球衣，正弯腰系鞋带，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平时安静的样子不同，他的眼神锐利，像蓄着光。
“快看！学长进球了！”苏晓棠拽着她的胳膊喊，知夏却没听清，目光一直跟着沈亦风。他接到队友的传球，转身避开防守，起跳投篮，篮球擦着篮筐入网，全场爆发出欢呼声。沈亦风朝队友比了个“OK”的手势，转头时，正好与知夏的目光撞上。
他愣了一下，随即朝她轻轻点头，嘴角弯了弯。知夏的心跳瞬间乱了，连忙移开目光，假装看天空，却忍不住又偷偷看过去——他正在和队友讨论战术，偶尔抬手擦汗，手臂的线条在阳光下很清晰。
“喂！林知夏！你看什么呢？”苏晓棠撞了撞她的胳膊，“眼睛都快粘在沈亦风身上了！”
知夏的脸发烫，连忙否认：“没有，我就是看球……”话没说完，沈亦风又进了一个球，全场欢呼时，他又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次，眼里带着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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