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完美的作品。
她将这句赞美细细咀嚼了几分又咽下肚，总觉得还不满足。
…一定要是作品么？
蒋饵的表情于是变得微妙起来，她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博士，”她的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带着一点点沙哑，“您觉得我美吗？”
余承恩怔愣了一瞬，目光却盯着蒋饵不放。
应该是看错了吧，他这么想着。
他的小饵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委屈的眼神。尽管他知道这应该仅仅只是程序设定的反应——
可他仍然被那一瞬间的蒋饵所诱惑。
“你很美。”
-
例行检测开始。
问答，逻辑推演，情感反馈模拟……
她流畅应对，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所有回答都精准地落在“优秀家政型人偶”的范畴内，无可挑剔。
余承恩记录着数据，偶尔点头。
“启动清扫程序。”
动作流畅而精准，每一个转身，每一次移动，都像是经过无数次计算的完美轨迹。吸尘器在蒋饵手中轻盈地滑过地面，不留下任何死角。
“清扫完成。”她微微躬身，声音柔和清澈。
余承恩在记录板上打了个勾，心思却游离在外。
他想起了那份调查报告。
测试继续进行。准确判断食物的火候，记得住复杂的菜谱，知道如何处理不同材质的衣物，甚至能够安抚“哭闹”的虚拟儿童……每一项测试中，她都表现出色。
测试结束时，蒋饵微微躬身：“感谢您的创造，余博士。我期待着履行我的职责。”
声音平稳而恭敬，完全符合程序设定。
但就在那一瞬间，当她抬起头，与余承恩目光相接时，某种难以名状的东西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那不是程序设定的眼神，不是清纯，不是天真，也不是职业性的温和，而是某种更深邃、更复杂的东西。
像是一滴墨汁落入清水中，迅速扩散，然后消失无踪。
-
“小饵。”
“嗯？”
余承恩合上光屏，状似无意地提起：“昨天送来的分析报告，是你做的？”
那是一份超出家政范畴的量子波动分析，复杂，晦涩。蒋饵体内的预警系统瞬间拉至最高级别。
核心温度有0.01秒的异常飙升，又被她强行压制。
然而此刻，一种陌生的、非程序的波动突然增大，扰乱了绝对的秩序。
……
……
蒋饵“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感觉”？
这个词库里的词汇，第一次拥有了切实的对应。
她感知到承载意识的合金骨架，包裹骨架的仿生皮肤，无声流淌的数据流，以及——
一个微弱却持续存在的……“自我”的锚点。
她停顿片刻开口。
“是系统根据预设逻辑生成的初步筛选报告，博士。”她垂下眼睫，遮挡住可能让她泄露情绪的眼睛。
这是谎言。
是她，在深夜，避开了所有监控，用自己悄然滋生的、不该存在的“好奇心”，完成了那份报告。
“做得很好。”余承恩顿了顿，给出了评价。
听到他赞赏的那一刻，蒋饵感觉自己的散热系统似乎出了故障。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悸动，顺着仿生神经末梢，悄然蔓延。
-
蒋饵被带往维护室，走廊的墙壁是冰冷的金属材质，映照出她模糊的身影。
经过一扇窗户时，她稍稍放慢了脚步。
窗外，新月城的夜景璀璨如星海，飞行器像流萤一样在高楼间穿梭。雨滴打在防弹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短暂的水痕。
“这边走，蒋饵。”余承恩的助手提醒道。
蒋饵收回目光，继续前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新纪2065年，人类科技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人工智能和人形机器人已经成为社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家政型人偶，则是近年来最受欢迎的高端产品——它们不仅能够处理家务，更能提供情感陪伴，甚至满足主人的各种特殊需求。
-
蒋饵在维护室内走动，熟悉各种设备的功能。
按照研究所的规定，她今晚需要进行最后的自检，用于明日的图灵测试。经过主控台时，一道微弱的闪光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被隐藏的文件夹，标记着“人偶核心协议”。
“人偶核心协议”？
她有点好奇了。
按照常规，她不应该访问未经授权的信息。但那种原始的，从心底迸发的冲动让她急切地向前伸出手，轻触了那块闪着幽暗蓝光的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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