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坐在碎冰上，手掌还残留着墨璃落下的温度。她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单薄得像片雪花，银液顺着脖颈往下渗，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
赵无极的断臂还在滴血。那些暗红色液体在地上画出的图案突然亮起幽光，像是活过来般蠕动。"钥匙...已经开了..."他咳着血沫笑出声，半边脸上的伤口露出森白骨茬，"门...要开了..."
兽粮袋里的银粉罐子裂得只剩底座，粉末正一粒粒往下掉。我看着那些银粉飘向墨璃胸口的封印，和她体内的银液交织成蛛网般的纹路。掌心突然传来刺痛，低头才发现皮肤下浮现着和铜牌残片相似的符文。
"林凡！"夜无痕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拄着刀踉跄跑来，靴子碾碎满地冰渣，"快放开她！"
可我的手指就像被焊死在墨璃手腕上。灼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说不清的牵引力，仿佛有根线从她体内一直连到我心脏。她的睫毛颤动了下，睁开的眼睛里银光忽明忽暗。
"别怕..."我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把这句话压在心底，希望她能感应到。
墨璃的嘴唇动了动。我凑近才听清那句气若游丝的话："铜牌...不是师父的..."
地面突然震颤。楚灵儿右臂的冰雕咔嚓作响，整条胳膊都蒙上一层霜。她猛地睁开眼，冰晶从指尖蔓延到肩头，却在此刻露出笑容："城...在共鸣..."
"什么？"夜无痕刀锋指向祭坛边缘。那里有道银色裂缝正在蔓延，像是有人用刀划开大地，寒气混着血雾从裂缝里往外涌。
赵无极发出最后一声狞笑，脑袋歪向一边。他的铜牌残片突然飞起，在空中转了三圈后钉进祭坛石板。那些破碎的符文化作流光，顺着裂缝钻进地下。
"糟了！"我感觉到墨璃的手腕开始发烫。她胸口的第三道封印印记突然游动起来，像是蛇在皮肤下游走。那复杂的符文脉络开始发光，和祭坛机关的震动频率渐渐同步。
白兽低吼一声扑到楚灵儿身前，它的爪子按住她正在冰化的肩膀。楚灵儿没有挣扎，只是仰头望着墨璃："她在召唤整个冰城的力量..."
"必须转移她！"夜无痕伸手要拉我，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墨璃的身体开始上升，银液从她身上往下滴落，在空中凝成细小的镜子，映照出无数个扭曲的我。
我的掌心越来越烫。铜牌残片突然震颤着飞起，悬浮在与我眼睛平齐的位置。那些模糊的符文逐渐清晰，竟和我皮肤下的纹路完全一致。
"钥匙..."墨璃这次说得清楚了些，"你就是..."
话音未落，整座祭坛轰然炸裂。银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我抱着墨璃翻滚着落地时，看到楚灵儿右臂的冰雕已经蔓延至全身。但她脸上没有痛苦，只有某种释然的微笑。
"来了..."她喃喃自语，"等了千年的时刻..."
夜无痕的刀锋劈开袭来的碎石，却在触及银光时被弹飞。白兽张口喷出冰焰，火焰碰到光柱却瞬间冻结成冰屑。
墨璃突然剧烈抽搐。她的银瞳里浮现出陌生的光，像是有另一个人从她眼睛里望出来。"你终于来了..."这声音既像她又不像，带着千年积雪的寒意，"钥匙，欢迎回来..."
我感觉意识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祭坛地面完全龟裂，无数银色裂缝延伸向整座冰城。晨光透过云层照下来时，那些裂缝竟像活过来一样开始流动。
然后就坠入一片银白。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漫无边际的银色雾气。雾中隐约有座青铜巨门，正在缓缓开启。门缝里透出的光让我头晕目眩，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平行世界在同时崩塌重建。
"这是..."我想迈步，却发现脚下根本不存在地面。
"你的血脉沉睡太久。"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雾气中走出个和墨璃长相相似的身影，但眼神冰冷得像万年寒冰，"寒渊之门需要钥匙才能完全开启。"
我握紧拳头："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选中我？"
"因为你带着它。"她指向我的胸口，"那个影阁给你的铜牌，不是信物，而是封印..."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夜无痕的喊声。那声音穿过银雾，把我猛地拽回现实。墨璃正从高空坠落，她的银瞳恢复了清明，却在落地前抓住了我的衣角。
"小心..."她嘴角溢出银色血液，"他们来了..."
整座冰城开始震动。楚灵儿右臂的冰雕突然炸裂，碎片悬浮在空中，折射出七彩光芒。那些碎片慢慢聚合成新的形状——一座微型的冰霜之城。
"原来如此..."她轻轻抬手，微型城市随之转动，"我不是来救她的...我是来唤醒这座城的..."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地面又是一阵剧烈震动。夜无痕一个箭步冲过来，把我跟墨璃拉到角落。他的刀刃已经崩了口，握刀的手虎口全是血。
“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他冲我吼，一脚踢开滚过来的碎石。
我低头看墨璃，她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胸口那道封印还在发光，纹路像是活过来似的在皮肤下游走。
白兽突然发出低吼，它的毛发全炸了起来。我抬头一看，浑身血液瞬间凉了半截——那道银色裂缝里，伸出了一条漆黑如墨的触须。“快走！”夜无痕一把拽起我，刀锋劈向那条触须。黑影猛地缩回裂缝，却在地面留下一道焦痕。墨璃的身体轻轻颤动，她胸口的封印纹路越来越亮，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白兽低吼一声，猛然扑向那道裂缝，利爪划出三道寒光。可就在它触及裂缝边缘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它掀飞，砸在地上激起大片碎冰。“别管那些玩意儿！”夜无痕咬牙切齿地拉着我往后退，“抱着她，离远点！”我一手撑着墨璃的后背，一手扶住她的肩膀，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正一点点流失。她的眼睛半睁着，目光涣散，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地面再次震动，裂缝扩大了足有半尺，几缕黑气从里面溢出来，碰到的地方瞬间结出一层诡异的霜花。夜无痕的眉头拧成疙瘩：“这东西……不是活的。”他低声说，握刀的手紧了紧，“是门后的玩意儿。”我心头一沉，低头看墨璃，她的眼神忽然变得焦急，手指微微抽动。我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一股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竟缓缓抬起手，指向裂缝的另一侧。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楚灵儿正站在冰晶构筑的平台上，她的手臂已经完全被冰包裹，却依旧稳稳站立。她的眼神不再迷茫，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夜无痕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她倒是选了个好时候清醒。”话音未落，那道裂缝中猛地爆发出一阵狂风，夹杂着黑色雾气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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