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穿过时空裂隙，刚踏入末日的废墟，就扬着手里的大包小包喊：“柒！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话音未落，手里的购物袋“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水果滚了一地，零食包装袋裂开，露出里面的糖果。
她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
柒就坐在那块他们常待的断墙上，背对着她。而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灰袍的女人，正抬手替他拂去肩上的尘土，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柒没有躲，甚至微微侧过头，听那女人说着什么，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没有往常的冷硬。
不过两天……
白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躲在一截断墙后，心脏像被钝器反复捶打，疼得喘不过气。
那个灰袍女人她认得，是基地里的一个药剂师，以前总找借口给柒送伤药，柒从来都是冷着脸拒绝。可现在……
她看见柒抬手，不是推开，而是接过了女人递来的水囊，甚至还点了点头。
原来他说的“只有我们两个”，只是说说而已。原来他的温柔和在意，也可以给别人。
白蹲下身，捡起地上滚远的苹果，指尖冰凉。她想起自己在超市里精心挑选时的雀跃，想起一路上小心翼翼护着这些东西怕被压坏，想起他说“早点回来”时的眼神……原来全都是自作多情。
灰袍女人笑了笑，转身离开，走之前还回头看了柒一眼，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意。柒目送她走远，才从断墙上跳下来，往回走。
他的脚步停在白掉东西的地方，看着散落的零食和水果，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疑惑。
白捂住嘴，强忍着才没哭出声，悄悄往后退，一步步退回时空裂隙的方向。她不敢让他看见自己，不敢去问，怕听到更伤人的答案。
原来末日里的温暖，真的像泡沫一样，一触就破。
她转身踏入裂隙，将那些滚落的苹果和未说出口的“我回来了”，都留在了那片冰冷的废墟里。白坐在出租屋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里攥着那枚从超市买的、柒爱吃的巧克力，包装纸被捏得皱巴巴的。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柒那天在悬崖边的话——“我今天就要带她走，我看谁敢拦我”。
多讽刺啊。
那时的他，眼神决绝，刀光里都带着护她到底的狠劲，仿佛全世界都拦不住他奔向她的脚步。她曾以为那句话是承诺，是他们能在这乱世里相依为命的凭证，是他冰冷外壳下最滚烫的真心。
可才过了两天。
他身边就站了别人，接受了别人的示好，那样自然，那样理所当然。
白抬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原来所谓的“只有我们两个”，所谓的“有我在”，都敌不过时间，或者说，都敌不过他骨子里的凉薄。
她想起他为了救她，与整个基地为敌，刀光剑影里护她周全；想起他笨拙地给她掖被角，给她读那本皱巴巴的育儿手册；想起他说“去没有人的地方”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期待……
那些画面曾让她觉得，就算活在末日里，也有了盼头。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幻觉。
巧克力在手心慢慢融化，黏糊糊的，像她此刻的心。
白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这里没有丧尸，没有杀戮，没有需要用刀光来守护的温情，却也没有了那个曾让她奋不顾身的身影。
“我今天就要带她走……”
她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带着哭腔，更多的却是一种彻底的失望。原来有些承诺，说的时候再掷地有声，也可能在转身之后，就变得一文不值。
末日里的真心，果然比废墟里的花还要脆弱。
白将那枚融化的巧克力扔进垃圾桶，像是扔掉了那段滚烫又冰冷的记忆。或许，她早就该明白，首席暗影刺客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长久的停留，只有不断的取舍。
而她，终究成了被舍弃的那一个。白终究还是放不下。哪怕心里像被扎了无数根刺，她还是咬着牙，再次踏入了末日的裂隙。她想亲口问清楚，哪怕答案会让她彻底死心。
可刚走出没几步，巷口就窜出几道黑影，手里的砍刀在残阳下闪着寒光。为首的是个独眼刺客，脸上带着狰狞的疤，正是当初被柒打断胳膊的人。
“哟，这不是首席的‘心肝宝贝’吗？”独眼怪笑一声，目光像毒蛇一样缠在白身上，“首席把我们基地搅得天翻地覆，自己倒藏起来快活了——他欠的债，总该有人还吧？”
白下意识地护住小腹，后退一步，声音发颤却强装镇定：“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旁边的刺客啐了一口，“柒毁了我们的家，杀了我们的兄弟，这笔账，就用你的命来抵！”
话音未落，几把砍刀就朝着白劈了过来。她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闭上眼，可预想中的疼痛没落下，耳边却传来利刃入肉的闷响。
白猛地睁眼，就见柒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前，魔刀千刃横在半空，刀身上还滴着血。刚才那几个刺客已经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你怎么来了？”柒的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转身一把将她拽到身后，眼神里的戾气还没散去，“不是让你别回来吗？”
白看着他沾血的侧脸，心里那点委屈突然就涌了上来：“我不来，难道看着他们杀了我吗？”她顿了顿，咬着牙问，“那个灰袍女人是谁？”
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眉头拧得更紧：“她给我送伤药，我没接。”
“我都看见了！你还护着她！”白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只是问她基地的动向，”柒急了，语气都乱了，“我怕他们再来找你麻烦，才故意让她以为我松了防备……”他说着，抬手想碰她，又想起自己手上有血，慌忙缩了回去，“我跟她没关系，从来没有。”
白愣住了，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的疙瘩突然就解开了大半。
这时，远处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是听到动静的刺客赶来了。柒将她往怀里一拉，低声道：“抓紧我。”
魔刀千刃再次出鞘，刀光如练。柒抱着白，在废墟间疾奔，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远。他的怀抱不算宽厚，却异常安稳，白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就不怕了。
“柒，”她闷闷地说，“以后别骗我了。”
柒的脚步顿了顿，声音低哑：“不骗你了。”
阳光穿过断壁残垣，落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或许前路依旧有刀光剑影，有误会猜忌，但这一刻，他们紧紧牵着的手，比任何承诺都要坚定。柒的耳尖微微发红，从背后慢吞吞地拿出个东西，用旧布包着，递过来时手指还在发颤。
白接过来，解开布一看，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那是条歪歪扭扭的围巾，针脚疏密不一，有的地方还打了个死结，毛线的颜色也拼得七零八落，像是把几块剩料硬凑在了一起。
“这是……围巾？”白捏着那粗糙的边缘，抬头看柒，眼里满是惊讶，“你做的？”
柒的脸更红了，眼神飘向别处，闷闷地“嗯”了一声：“上次看你总搓手，想着……”后面的话没说完，大概是自己也觉得拿不出手。
白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灰袍女人。难怪他会找药剂师，怕是连穿针引线都不会，想找人请教又拉不下脸吧？
她把围巾往脖子上一围，长短倒是刚好，就是有点扎。可心里却暖烘烘的，比穿了棉袄还热。
“挺好的，”白忍着笑，故意板起脸，“就是……这手艺得藏好了。”她凑近他，压低声音，“首席暗影刺客亲手织围巾，传出去可是要被笑掉大牙的，你不要面子啦？”
柒的肩膀明显松了一下，嘴角偷偷勾起个极小的弧度，却还嘴硬：“谁、谁在乎面子。”
白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突然就觉得之前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她伸手拽了拽围巾的线头：“以后想学这个，直接找我啊，找别人干嘛？”
柒愣了愣，转头看她，眼里像是落了点星光：“你教我？”
“不然呢？”白挑眉，“难不成让你再把毛线织成渔网？”
柒没说话，只是伸手，笨拙地把她围巾上那个歪掉的结系好，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阳光透过断墙照进来，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把那些冷硬的线条都染得柔和了。
白忽然觉得，这条丑丑的围巾，大概是末日里最珍贵的礼物了。比任何金银珠宝都要暖，都要让人安心。
“走吧，”她拉着柒的手，“我给你带了红烧排骨盒饭，再不吃就凉了。”
柒“嗯”了一声，任由她拉着往前走。脖子上还沾着点毛线的白，看着他黑紫色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原来再厉害的刺客，也有笨拙又可爱的一面。
而这份笨拙，只给了她一个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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