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大森林核心区的日子,对于墨尘三人而言,恍若一场奇特的野趣闲居。
墨小玄对魂兽充满了好奇,时常悬浮在半空,对着某只路过的高年限魂兽评头论足:“哇,墨尘你看那只大猩猩,能量反应挺纯,就是脑子好像不太灵光……诶,它怎么跑了?”他口中的“大猩猩”,正是感受到树屋方向无形压力而仓皇退避的泰坦巨猿二明。
元初则安静许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墨尘身边,或是好奇地观察着森林里从未见过的奇异植物,或是摆弄着墨尘为他用普通木材削刻的小玩意儿。他的猫耳偶尔会敏感地抖动,捕捉着风中传来的远方声响。“尘哥,东边好像有人类的踪迹,很微弱。”他轻声提醒,那双赤红的眼眸里映着林间的光影,纯粹而明澈。
墨尘负手立于树屋窗前,神念早已如一张无形巨网,覆盖了极大范围。元初感知到的,他自然早已洞悉。
“嗯,是一个人类的小村落,似乎叫‘圣魂村’。”墨尘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神念捕捉到了村中即将进行的武魂觉醒仪式的筹备,也“看”到了那个与他一样,体内藏着另一个灵魂的六岁男孩——唐三。“剧情……果然还未开始。”
“圣魂村?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墨尘,我们去看看呗?总待在这里好无聊啊!”墨小玄立刻飞了过来,塔身绕着墨尘转圈,表达着强烈的外出意愿。
元初也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尘哥,可以去看看吗?我想看看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墨尘略作沉吟。他对此界的武魂体系确有几分研究兴趣,亲眼观察一番也无不可。且一直居于森林核心,虽清净,却也难以更直观地了解这个时代的文明状态。
“可。”他微微颔首,“便去那诺丁城走一遭。据感知,那是离此最近的人类城市,武魂殿也在那里设有分殿,应是观察此界力量体系的好去处。”
决定既下,墨尘袖袍轻拂,笼罩树屋的无形禁制悄然散去。他并未动用任何超凡力量,只如寻常旅人般,领着元初,任由墨小玄悬浮跟在身侧,一步踏出,身影便已在数十丈之外,看似步履从容,速度却快得惊人,偏偏又不带起半点风声尘土。
星斗大森林的凶险,于他们而言如同无物。万年魂兽的领地,他们漫步而过;千年魂兽的巢穴,他们径自穿行。偶尔有不长眼的魂兽试图袭击,往往还未近身,便被墨小玄散发出的一丝微弱灵压惊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不过片刻功夫,森林边缘已近在眼前。
远远地,已能望见诺丁城的轮廓。那是一座并不算宏伟的城池,城墙斑驳,透着岁月痕迹。城门口有士兵值守,往来行人多是普通百姓,间或有一两名低阶魂师走过,脸上带着淡淡的优越感。
墨尘三人的组合颇为奇特。一个气质沉静、眼神却深不见底的少年,一个银发猫耳、容貌精致得不似凡人的男孩,还有一座悬浮在半空、左顾右盼的黑色小塔。这般景象,自是引来了不少好奇与探究的目光。
守城的士兵本想上前盘问,但目光触及墨尘那平淡扫来的眼神时,心中莫名一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
进入城内,景象更为热闹。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
“糖葫芦!新鲜的糖葫芦!”
“魂兽皮毛,上好的魂兽皮毛!”
“精铁武器,附魔大师亲手锻造!”
元初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他对那些食物和小玩意儿更感兴趣。墨小玄则用只有墨尘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着:“能量反应都好弱啊……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城市吗?感觉比咱们那儿一个镇子还不如。”
墨尘的神念如水银泻地,无声地收集着信息。城市的布局、人口的密度、魂师与普通人的比例、流通的货物……无数细节在他心中汇聚,快速构建着对此地文明程度的初步认知。“魂导器技术似乎并未普及,甚至未见萌芽。文明层级,确实不高。”他心中默道。
他的主要目标之一是城中的武魂殿分殿。那是一座比城主府还要气派几分的建筑,穹顶之上有一个巨大的剑形标志,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三人来到武魂殿前,并未进入,只在不远处驻足观察。进出此地的人并不多,且大多面色恭敬甚至惶恐。
“咦?墨尘,那边那个人有点意思。”墨小玄忽然传音道。
墨尘目光微转,顺着墨小玄的意念指引,落在刚从武魂殿侧门走出的一名中年男子身上。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容僵硬,嘴唇微薄,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郁结与不得志的愤懑。他魂力低微,大约只在二十九级左右,停滞不前。
“玉小刚……”墨尘立刻从原著信息中调出了此人的资料。这就是那位号称“理论无敌”,却因武魂恶性变异而终生无法突破三十级,日后成为唐三老师的“大师”。
此时,玉小刚正与一名武魂殿执事交谈,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和固执:“马修诺执事,我认为上次提交的那份关于魂兽魂环年限与魂师体质关联性的报告,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尤其是曼陀罗蛇这种魂兽,其魂环能量暴烈,或许对某些特定武魂……”
那名被称为马修诺的执事脸上带着敷衍的笑容:“小刚啊,你的想法总是很独特。不过这些理论太过深奥,需要更多实例验证。殿内事务繁忙,你若有新发现,再提交上来不迟。”说完,便借口有事,转身离开了。
玉小刚站在原地,双手紧握,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与屈辱。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大师’?”墨小玄的意念里带着明显的鄙夷,“魂力低得可怜不说,他刚才说的那些‘理论’,好多地方根本就是错的!曼陀罗蛇的魂环能量流转规律明明应该是……他完全理解反了!就这水平?还敢叫大师?这世界的魂师知识也太匮乏了吧?”
元初眨了眨眼睛,看着玉小刚远去的背影,轻声道:“他好像……很不开心。”
墨尘神色未有丝毫波动。玉小刚的境遇,在他近四千年的阅历中,实在微不足道。此人的所谓理论,在他这位历经不同文明体系、见识过真正大道规则的修行者看来,更是粗浅简陋,甚至谬误百出。 “窃前人余晖,缀以己名,困于资质,溺于虚誉。可怜,亦可叹。”他心中如此评价,并无丝毫与之接触的兴趣。
此界之“大师”,于他而言,不过是漫长旅途中的一个路人剪影,甚至不值得多投注一丝目光。
“无关之人罢了。”墨尘淡淡开口,收回视线,“小玄,可感知到此地有何能量异常之物?或是……带有一些古老气息的物件?”
他的兴趣,在于探寻此界更深层的秘密,而非一个落魄理论家的悲欢。
墨小玄闻言,暂时放下对玉小刚的吐槽,塔身微光闪烁,感知力仔细扫描着四周:“嗯……武魂殿里面有几件东西能量波动稍微特殊点,但也就那样。古老气息?好像……城西那个破旧的铁匠铺里,有块垫桌角的黑铁矿,年头似乎挺久远了,但也只是块凡铁。”
“铁匠铺……”墨尘目光微动。他想起来,按照“剧情”,唐昊此刻应该就在圣魂村当铁匠。而诺丁城这家铁匠铺,或许能接触到一些更基础的信息。
“去看看吧。”
他率先迈步,朝着城西方向走去。
元初乖巧地跟上。
墨小玄悬浮在一旁,依旧在喋喋不休:“这世界真没劲,连个能打的都没有。墨尘,咱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唐三看看啊?我对他那什么玄天功有点好奇……”
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融入诺丁城喧嚣的人流之中。而他们与玉小刚这短暂的交集,或许不会在任何人心中留下痕迹,除了……那座仍在喋喋不休的小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