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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沉舟两指拈着那封信,纸页在半空轻轻一晃,悬在灯焰上方,连火舌都懒得舔舐
李沉舟“好了”
他声音不高,却像落锤定音
李沉舟“这封信我也看过了,满是自说自话,不足为奇”
一句话,等于给鞠秀山所有的义愤与血口封了棺,鞠秀山腮帮猛地绷紧,指节因握拳而泛白,终究只能俯首领命
殿中气压随之一松,却无人敢抬头,许姎却在这时皱了眉,视线从李沉舟冷淡的侧脸滑到那封被随手丢回案上的信
许姎“就这?”
她轻声嗤笑,尾音拖得百无聊赖
许姎“无聊”
绯袖一甩,她转身欲走,鞋跟刚抬起,却听身后一声轻唤
赵师容“姎儿”
赵师容的嗓音自身后飘来,仍是一贯的温润,却藏着只有许姎能听出的叹息
赵师容“我有话对你说”
许姎脚步顿住,唇角下意识地瘪了瘪
她回头,正见赵师容立在李沉舟侧前半步,月白裙幅无风自动,眸光柔软,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许姎吐出一口极小的闷气,半侧过身,肩膀微垮脚尖慢吞吞转回地面
后院,赵师容收指成栗,轻轻敲在许姎额心——笃一声,声音脆亮
许姎“师容姐~会变笨的”
许姎拖长音,双手抱头,指缝间露出委屈的弯眉
赵师容失笑,替她拨开被敲乱的刘海,指尖顺势滑到耳后,语气里带着习惯性的无奈
赵师容“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改改?”
许姎噘嘴,小声嘟囔
许姎“才不要”
赵师容“莫要仗着随风护你就肆无忌惮的,迟早会吃亏的”
赵师容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只掌心大小的白釉小罐递到许姎面前,罐口隐约散着清苦的药香
赵师容“好了,这石松丸你拿着”
她声音低下来,带着只有亲近之人才听得出的温柔嘱托
赵师容“随风此次用了龟蛇雷蛰功,很伤身,你拿去给他”
许姎愣了半瞬,指腹摩挲着微凉的罐口,垂眸掩住一闪而过的情绪,再抬眼时,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笑
许姎“知道啦,师容姐”
她掂了掂罐子,把小罐收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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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贤殿的午膳本只备了三菜一汤,许姎赖着不走,厨下又临时添了几道菜
她吃得慢,筷子在碗里拨弄饭粒,一粒一粒数,赵师容看得好笑,也由她磨蹭
可未时刚过,李沉舟便遣人来传话
“帮主要闭关,后殿需清场”
许姎无法,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子
日影西斜,许姎磨磨蹭蹭往回走,实在是不想那么快见到柳随风,她独自偷跑出去玩了一圈
直到天色暗成一块浸透墨的绸,才晃晃悠悠回去
月亮刚升,淡白的光铺在石桥上,桥拱处,柳随风双手抱胸,抬头看向明月
宋明珠站在他左侧后方守着,指节发白,眼眶微红,欲言又止
许姎眯眼瞧了会儿,轻笑出声
许姎“这是怎么了?气氛有点不太好啊”
柳随风闻声回头,月光下,他眉间带着疲惫,眼底还残留着未敛的黯色
他看向许姎,声音低哑
柳随风“你去哪了?”
许姎“跟师容姐吃饭,然后出去逛了一圈”
许姎晃了晃手里喝完的空酒壶,回答得理直气壮,尾音却带着一点微醺的拖长
许姎“怎么,找我有事啊?”
柳随风微怔,随即便摇头,他侧过脸,目光掠过桥下桥下幽暗的池水
与许姎相处久了,他才知她昔日温声软语是精心缝好的绸面,如今对着他,连针脚都懒得藏,线头微露,却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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