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耳廓微动，肩线一沉，剑未出鞘，剑脊已横在面前

“叮！”

针尖撞铁，溅出的火星不及米粒大，却映得他眉心一跳

少年抬眼，目光穿过混战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脸上，眉峰微蹙，只一瞬，却像薄刃在冰上划了一道，冷意转瞬即逝，余下的只是平静

那种看透却不点破的平静，让许姎指尖无端一烫

她愣了愣，随即笑得愈发甜，抬高手臂，在暗影里朝他轻轻招手，腕上银镯滑至肘弯，发出细碎的清响

长发被风撩起，掠过唇角

——一切顺利吗？风，郎

柳随风并未作出回应，他收回落在许姎身上的视线，之后，他再没回头，仿佛方才那些都只是不值得他浪费半点余光的小事

许姎悬在半空的手失了目标，指尖蜷了蜷，她撇撇嘴角，低声嘟囔了一句

许姎“无趣”

下一息，她脚尖轻点，身形斜斜掠起，一头扎进毒雾里，只一瞬，那抹瘦影便被吞尽

风轻轻掠过，雾面重新合拢，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

○

许姎离开萧家此后数日，她把日子过得比酒还醇

日上三竿才醒，窗棂外日光白得懒散，她赤足踩在檀木板上，膳房送来什么，她只尝一口便推开盘盏，剩下的时间瘫在软榻上

可今晨，她尚在半梦半醒间，耳廓先被门外急促的脚步刺了一下

小九“小姐，姑爷今日回来了”

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一根冰丝顺着门缝钻进纱帐，霎时把满室暖意割得七零八落

许姎翻身把脸埋进枕头，出气儿里带着没睡饱的恼，闷声嘟囔

许姎“麻烦，早不回晚不回”

终究掀了被

她赤足落地，足背弓起，踝骨伶仃

铜镜前，小九伺候她更衣，挑了件月白轻衫，袖口绣着极淡的绿藤，走路时只现一瞬

惜贤殿外，许姎才踏上第一级台阶，殿门内骤然传来一声闷雷般的轰响——“砰！”

一道黑影破门而出，在空中划出不甚优雅的弧线，重重砸在她脚前三寸

是具壮年男子的身躯，襟口尚余温度，脖颈却软得如同空囊，脸侧贴地

血自他唇角缓缓溢出，顺着石阶纹理爬行，像一条刚苏醒的赤蛇，探头便舔到了她绯红的裙缘

许姎垂眸，只一眼，便收回目光

她抬脚，裙幅轻掀，鞋尖越过血线，步子稳而缓，像跨过一道浅渠

许姎跨过门槛，鞋跟轻响，众王目光齐刷刷侧来

许姎“大清早的，不要打打杀杀，晦气”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初醒的懒与薄嗔，仿佛只是抱怨窗外雀儿吵了回笼觉

厅中，八大天王已到其六，她没看任何人，只抬手拂去袖口并不存在的尘

内力自深处卷来，像无形的潮水，瞬间漫过大殿，帘幔被掀得笔直，帘角“啪”地拍击横梁

两道身影已立在高阶之上，李沉舟长发披散，他眸色极淡，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却压得满殿呼吸一沉

赵师容立在他半步后，素衣束袖，鬓边金步摇被内劲震得轻颤，却未发出一丝声响，只以目光环视，锋口般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