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瑞士的行程在高度保密和紧张的氛围中迅速敲定。
为了避免顾宏志的耳目,顾淮之动用了极其隐秘的渠道,安排了一架小型私人医疗专机,从一处不对公众开放的私人机场起飞。
飞机经过特殊改装,配备了基础的医疗监护设备,以应对顾淮之的伤势。
起飞前,顾淮之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服用了镇静止痛药物,但拒绝进入深度睡眠。
他必须保持清醒,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沈清欢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看着窗外逐渐变小的城市灯火,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前路的忐忑,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机舱内灯光调暗,只有几盏阅读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顾淮之闭目养神,但紧蹙的眉心和偶尔因气流颠簸而微微抽动的嘴角,显示他正承受着痛楚。
沈清欢则毫无睡意,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从父亲破产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顾宏远的日记、染血的钥匙扣、瑞士的秘密账户……
无数线索交织成一团乱麻,而答案,似乎就藏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那个国度。
“害怕吗?”
顾淮之忽然开口,声音因虚弱而低沉,在引擎的轰鸣中显得有些模糊。
沈清欢回过神,看向他。
他依旧闭着眼,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她沉默片刻,轻轻摇头:
“比起任人宰割,我更害怕真相永远石沉大海。”
顾淮之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审视,或许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欣赏。
【她比想象中更坚韧。】
他的心声轻不可闻。
飞行平稳后,顾淮之的助理送来加密平板,上面是瑞士那边初步调查的简报。
那个被冻结的账户开设在苏黎世一家历史悠久且以保密性著称的私人银行——阿尔卑斯信托银行。
开户名是化名,但通过层层追溯和特殊渠道核实,最终指向了顾宏远设立的一个离岸基金会。
汇款记录显示,过去几年,确实有巨额资金定期汇入沈清欢母亲苏晴女士名下那个慈善基金会的账户,备注均为“定向医疗捐赠”。
“为什么?”
沈清欢看着那些冰冷的数字,心中充满巨大的疑问和荒谬感
“你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是幕后黑手,他何必……”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顾淮之的声音冰冷
“也许是为了赎罪,也许是更深的算计。真相,只有找到他留下的东西才能知道。”
就在这时,飞机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警示灯闪烁,机长冷静但急促的声音从广播传来:
“各位请系好安全带,我们可能遭遇高空紊流,请保持镇静。”
一阵强过一阵的颠簸袭来,飞机像狂风中的一片树叶。沈清欢紧张地抓住扶手。
顾淮之因颠簸牵动伤口,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空乘人员迅速过来检查他的情况。
然而,沈清欢的读心术却捕捉到了从驾驶舱方向传来的、并非针对气流的两道极其短暂而诡异的思绪碎片:
【……时机差不多了……】
【……确认目标在机上……准备执行B计划……】
这不是对普通气流应有的反应!
沈清欢浑身血液瞬间冰凉!
飞机上有内鬼!
这不是意外,是阴谋!
“顾淮之!”
她失声喊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不对劲!驾驶舱的人有问题!”
顾淮之瞳孔骤缩,几乎在沈清欢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强忍剧痛,用未受伤的右手猛地按下了座椅扶手上一个极其隐蔽的红色按钮!
同时,他对守在舱门附近的、他最信任的保镖阿伦厉声喝道:
“阿伦!控制驾驶舱!快!”
阿伦反应快如闪电,如同猎豹般冲向驾驶舱门。
几乎同时,驾驶舱门从内部锁死!
飞机开始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倾斜、俯冲!
失重感猛地袭来,机舱内警报声尖锐刺耳!氧气面罩自动掉落!
“啊!”
沈清欢尖叫着抓住面罩,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他们要坠机了吗?!
顾淮之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他一把扯掉手上的输液针,用尽力气稳住身形,对着手腕上的一块特殊腕表急速低语:
“紧急代码‘夜枭’!我方位置北纬XX,东经XX,遭遇劫持,请求立即支援!重复,紧急代码‘夜枭’!”
【该死!还是被渗透了!顾宏志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的心声充满了暴怒和一丝……后怕?
阿伦试图破门失败,机舱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物品翻滚,一片狼藉。
副机师惊恐的喊叫声和搏斗声从门后隐约传来,但很快沉寂下去。
飞机完全失控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沈清欢淹没。
她看着对面因失血和剧痛而冷汗淋漓、却依旧眼神凶狠如困兽的顾淮之,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伤和不甘。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真相近在咫尺,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飞机猛地一震,引擎发出异常刺耳的轰鸣,下坠的趋势似乎……减缓了?
紧接着,广播里传来了一个略带喘息但异常冷静的声音,是之前那个副机师:
“抱……抱歉各位,威胁已清除。飞机正在恢复控制。我们……安全了。”
劫后余生的寂静笼罩了机舱。
飞机逐渐恢复平稳。
阿伦和另一名保镖强行打开了驾驶舱门,只见主驾驶瘫倒在座位上,颈部中了一支麻醉镖,而副机师正艰难地操控着飞机,他的额头磕破了,流着血,但眼神坚定。
后续调查很快有了结果。
被制伏的主驾驶是顾宏志安插的棋子,计划制造一场“意外”空难。
万幸的是,忠于顾淮之的副机师早有警觉,在最后关头拼死反抗,扭转了局势。
这场云端惊魂,让沈清欢和顾淮之都深刻意识到,顾宏志的疯狂和能量远超想象,他们已经身处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之中,没有任何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十余小时后,飞机终于平稳降落在苏黎世一家小型私人机场。
早有准备好的医疗车和安保团队严阵以待。
顾淮之被迅速转移到车上,接受更全面的检查。
尽管虚弱,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和冰冷。
坐在前往预定安全屋的车上,看着窗外苏黎世整洁却陌生的街道,沈清欢依然心有余悸。
顾淮之靠在她身旁的座椅上,闭着眼,脸色苍白,但一只手却紧紧握着那枚染血的钥匙扣。
“银行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
“明天一早,我们去阿尔卑斯信托银行。”
沈清欢转头看他:
“你的伤……”
“死不了。”
他打断她,睁开眼,目光如炬,直视着前方
“顾宏志越是想让我们死,就越证明我们找的方向是对的。”
“那把钥匙,那个账户,一定藏着能让他万劫不复的东西。”
车子驶入一座位于苏黎世湖畔、被绿树环绕的静谧庄园。这里看似平静,却暗藏锋芒。
新的战场,已经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