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安全屋位于市中心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顶层,对外伪装成一家小型投资顾问公司,内部却配备了最先进的安防系统和医疗设备。
顾淮之在医生的看护下接受了进一步治疗,伤势稳定下来,但失血过多的虚弱和左臂的创伤让他不得不暂时卧床休息。
转移过程中的混乱已然平息,但空气里弥漫的紧张感却丝毫未减。
顾宏志接连使出杀招,已然撕破所有伪装,将争斗推向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沈清欢守在客厅,隔着虚掩的房门,能听到里面顾淮之低沉而冷静地与陈助理等人通话,部署着下一步行动。
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但偶尔的停顿和细微的吸气声,暴露了他正在忍受的痛楚。
沈清欢的心始终悬着,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鲜血的触感,以及那枚染血钥匙扣冰凉的怪异感。
顾淮之看到钥匙扣时那一闪而过的震惊眼神,和他心中那句
【难道是……父亲说的那个……不可能!怎么会是这个?】的惊呼,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
那钥匙扣到底是什么?
顾宏远留下的最终指引又指向何方?
良久,房间内的通话似乎告一段落,陈助理等人低声告退。
沈清欢端着一杯温水,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顾淮之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的凌厉已重新凝聚。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感觉好点了吗?”
沈清欢将水杯递给他,轻声问道。
“嗯。”
顾淮之接过水杯,抿了一口,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枚孤零零躺着的染血钥匙扣上,眼神深邃。
“你认识这个钥匙扣,对吗?”
沈清欢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她需要知道真相,这关乎他们的下一步,也关乎父亲的沉冤。
顾淮之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
他放下水杯,用未受伤的右手拿起那枚钥匙扣,指尖摩挲着上面暗红色的“玛瑙”和奇特的符文,眼神复杂。
“很多年前,我父亲有一个私人保险柜,不是顾家大宅那个,而是他年轻时用的第一个保险柜,后来废弃了。”
“保险柜的钥匙,就是一把造型很古老的黄铜钥匙,他请人仿制成了钥匙扣,送给了我母亲作纪念。”
顾淮之的声音低沉,带着回忆的悠远
“母亲去世后,这东西就一直由父亲保管。我小时候见过几次,印象很深,因为上面的纹路很特别。”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父亲去世前一段时间,有次单独找我谈话,说他留了一些‘真正’的东西给我,不在公司的保险柜,也不在老宅,而是用一个‘旧的、带血的信物’才能找到。”
“他说,如果有一天我面临绝境,或者发现身边最信任的人背叛时,才能去找。我当时以为他病重胡言乱语,没有深究……”
“没想到,他说的‘带血的信物’,竟然是这个钥匙扣,而且……上面的血……”
顾淮之的目光再次落在暗红色的“玛瑙”上,声音冰冷:
“看来,这血,很可能就是父亲自己的。他预感到会出事,所以提前留下了后手。”
沈清欢心中巨震。
顾宏远竟然在临死前就布下了局!
他将最关键的证据,藏在了一个只有儿子在特定条件下才能找到的地方!
而开启这个地方的钥匙,就是这枚染着他鲜血的钥匙扣!
“那个旧保险柜在哪里?”
沈清欢急切地问。
“不清楚。父亲只说‘在老地方’。”
顾淮之蹙眉
“我查过他名下所有已知的房产和保险箱,都没有符合‘第一个’和‘废弃’特征的。也许……不在国内?”
【老地方……会是哪里?瑞士?他和我母亲定情的地方?还是纽约?他发家的第一个办公室?】
顾淮之的心声充满了不确定的猜测。
线索似乎又断了。
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老地方”,一个需要特定钥匙开启的旧保险柜,里面藏着可能扳倒顾宏志的最终证据。
这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就在这时,顾淮之的加密卫星电话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号码,神色一凝,迅速接起。
“说。”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汇报声,顾淮之的脸色随着对方的讲述变得越来越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沈清欢屏息凝神,隐约听到几个关键词:
“……瑞士银行……加密账户……资金流向……关联方……”
几分钟后,顾淮之挂断电话,久久不语,眼神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看向沈清欢,目光极其复杂,缓缓开口:
“刚刚收到消息,国际刑警组织配合瑞士金融监管局,在清查一批可能与洗钱有关的离岸账户时,意外冻结了一个高度加密的账户。”
“账户的开户人信息经过多重伪装,但最终溯源……指向了我父亲,顾宏远。”
沈清欢倒吸一口冷气!
顾宏远在瑞士有秘密账户?
“更惊人的是,”
顾淮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个账户近三年来,一直有规律地向另一个慈善基金会账户汇款,数额巨大。而那个慈善基金会的主要资助项目,是……罕见遗传病儿童的治疗研究。”
“基金会创始人兼主要负责人是……沈清欢,你的母亲,苏晴女士。”
“什么?!”
沈清欢如遭雷击,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父亲顾宏远的秘密账户,持续汇款给母亲创办的慈善基金会?
这怎么可能?
顾沈两家不是早已交恶了吗?父亲怎么可能……
混乱中,她忽然想起钥匙扣触发的那段记忆碎片里,顾宏远染血的手按着文件,那执念的念头:
【证据……藏好……淮之……小心……】
还有顾淮之父亲日记里对沈宏远的愧疚和维护……一个荒谬却逐渐清晰的念头浮上心头:
难道顾宏远和父亲沈宏远之间,并非简单的背叛与被背叛?
难道顾宏远一直在暗中……保护沈家?
甚至,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
那顾宏志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真正的背叛者,难道只有顾宏志一人?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沈清欢的认知,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如果顾宏远是无辜的,甚至是暗中相助者,那这一切的仇恨和目标,岂不是从头就错了?
顾淮之显然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靠在床头,闭上眼,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消化着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父亲……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瑞士账户……沈清欢的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心声充满了混乱和痛苦。
良久,他睁开眼,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和清明,他看向脸色苍白的沈清欢,沉声道:
“这个瑞士账户,和那个‘老地方’的旧保险柜,很可能有关联。”
“父亲做事,绝不会无的放矢。钥匙扣是信物,瑞士账户是线索。他要我们找到的,可能不仅仅是扳倒顾宏志的商业罪证,而是……整个事件的终极真相。”
他拿起那枚染血的钥匙扣,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
“我们必须去瑞士。立刻,马上。”
“可是你的伤……”
沈清欢担忧地看着他缠着绷带的手臂。
“死不了。”
顾淮之语气决绝,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顾宏志已经疯了,他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必须在他在国际上动手脚、彻底抹去所有痕迹之前,拿到证据。这是最后的机会。”
他按下呼叫铃,陈助理立刻走了进来。
“安排飞机,最快航线,飞日内瓦。要绝对保密。”
顾淮之下达指令,眼神冷冽如刀
“同时,把我们手上关于顾宏志涉嫌商业欺诈和谋杀未遂的证据,匿名提交给最高检和经侦局。”
“给他找点麻烦,让他暂时无暇他顾。”
陈助理领命而去。
顾淮之看向沈清欢,伸出手:
“一起吗?去揭开最后的谜底。”
沈清欢看着他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眸,又看了看他掌心那枚承载着两代人鲜血与秘密的钥匙扣,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