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被带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安全屋,并非顾淮之常住的别墅,而是位于市中心高级公寓顶层,安保措施极为严密。
她一夜无眠,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墓园惊魂的每一帧画面,顾淮之推开她时决绝的眼神、黑暗中压抑的痛哼、以及掌心那抹已经干涸的暗红血迹,都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心头。
天刚蒙蒙亮,她就接到了顾淮之首席助理陈女士的电话,告知顾总已脱离危险,转入顾氏集团控股的私立医院VIP病房,情况稳定,但需要静养。
电话里陈助理语气平静,但沈清欢能感觉到那份刻意保持的镇定下隐藏的凝重。
【顾先生左臂刀伤深可见骨,失血过多,外加轻微脑震荡。对方是下了死手。幸好救援及时。沈小姐,顾先生醒来后第一个问起的就是您。】
陈助理未说出口的心声,更让沈清欢心如刀绞。
她立刻要求去医院,陈助理犹豫片刻后答应了,但安排了严密的护送和伪装。
当沈清欢在保镖的护送下,戴着帽子和口罩,低调地踏入那间如同五星级酒店套房的病房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呼吸一窒。
顾淮之半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固定在胸前。
他闭着眼,眉心微蹙,即便是睡着了,那股凌厉的气势似乎也未曾完全消散,只是被虚弱覆盖,平添了几分易碎感。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沈清欢放轻脚步,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顾淮之,不再是那个掌控一切、冷酷强势的千亿总裁,而是一个会受伤、会流血的普通人。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有后怕,有愧疚,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心疼。
似乎察觉到她的气息,顾淮之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眸子因失血而显得有些黯淡,但在看到她的瞬间,骤然锐利起来,迅速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确认她完好无损后,那锐利才稍稍褪去,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你来了。”
他的声音因虚弱而有些低哑,却依旧带着惯有的平静
“没事吧?”
一句简单的问候,却让沈清欢的鼻尖猛地一酸。
他自己伤成这样,醒来第一句竟是问她。
她用力眨了眨眼,压下眼底的湿意,轻轻摇头:
“我没事。你……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
顾淮之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因牵动伤口而微微蹙眉。
他示意沈清欢坐下。
“东西呢?”
他更关心那个金属盒。
“陈助理收好了,很安全。”
沈清欢连忙答道。
顾淮之点了点头,闭上眼缓了缓神,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算计:
“顾宏志跑了,但他几个手下被留下了。警方已经介入,不过,以他的狡猾,很容易撇清关系。”
“这次打草惊蛇,他只会更疯狂。”
【医院也不绝对安全,必须尽快转移。真本协议和那些证据要立刻公证和备份,不能再出差错。】
他的心声充满了紧迫感。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位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的年轻女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进来。
“顾先生,该换药了。”
护士的声音很轻柔。
沈清欢本能地起身让开位置。
护士走到床边,熟练地准备换药用品。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但就在护士低头打开纱布包装的瞬间,沈清欢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个快速闪过的念头:
【目标确认,生命体征稳定。注射器在药盘下层,机会只有一次。】
这根本不是护士该有的想法!
沈清欢浑身汗毛倒竖!
这是个杀手!
“等等!”
沈清欢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
护士动作一顿,抬起头,口罩上方露出一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睛:
“小姐,有什么问题吗?换药需要无菌环境。”
【被发现了?不可能!冷静!】
杀手的心声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
顾淮之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清欢的异常和瞬间紧绷的气氛,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尽管虚弱,但那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
他没有看护士,而是紧紧盯着沈清欢。
沈清欢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
她不能直接说“我能读心,她知道你是杀手”,必须找个合理的借口!
她急中生智,指着护士的手腕说道:
“你的手链……很特别,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故意说得含糊,同时全力读取对方的心声。
【手链?糟糕,是组织联络的识别物!她怎么会认识?难道身份暴露了?必须立刻动手!】
杀手的心声证实了沈清欢最坏的猜测!
就在杀手眼神一厉,手下意识要往药盘下层摸去的电光火石之间——
“砰!”病房门被猛地撞开!
一直守在门外的两名保镖如同猛虎般扑了进来!
他们显然也通过监控或直觉发现了不对劲!
与此同时,虚弱靠在床上的顾淮之,不知何时右手已多了一把小巧的陶瓷手枪(显然是早有防备),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指向了那名假护士的眉心!
动作快如鬼魅!
“别动。”
顾淮之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死亡的威胁。
假护士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
保镖迅速上前制服了假护士,从其药盘下层搜出了一支装有不明液体的注射器。
经过初步审讯(自然有特殊手段),假护士承认是受雇而来,目标是让顾淮之“安静地消失”。
危机暂时解除,但病房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顾宏志的丧心病狂远超想象,竟然敢在医院、在警方已经介入的情况下,再次派出杀手!
这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顾淮之下令立即秘密转移至更安全的地点。
在准备转移的混乱间隙,沈清欢帮忙整理顾淮之的随身物品。
当她拿起他换下的、染血的衬衫时,那抹暗红再次刺痛了她的眼。
同时,她注意到衬衫口袋似乎有什么硬物。
她下意识地伸手取出,是那枚从墓园金属盒里拿到的、染着暗褐色陈旧血迹的奇特铜质钥匙扣。
之前情况危急,未来得及细看。
此刻,在明亮的灯光下,她才发现这钥匙扣造型非常独特,像是一把极其迷你的、风格古朴的钥匙,上面刻着难以辨认的符文
而钥匙柄的位置,镶嵌着一小片暗红色的、类似玛瑙的材质,那“染血”的痕迹,似乎正是从这片“玛瑙”内部渗透出来的,与顾淮之新鲜的血迹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那片暗红“玛瑙”的瞬间——
一段极其混乱、充满痛苦和愤怒的视觉碎片猛地撞入她的脑海:
一双颤抖的、沾满鲜血的手(不是顾淮之的手!更苍老!)正死死攥着这枚钥匙扣,按在一份文件上,留下一个模糊的血印……
一个疯狂而执念的念头如同回响般震荡:
【……证据……藏好……淮之……小心……】
是顾淮之父亲顾宏远临死前的记忆碎片?!
这钥匙扣……不仅是象征,还是一个……记忆载体?
或者说,是一个指引?
“怎么了?”
顾淮之注意到她的异样,皱眉问道。
沈清欢猛地回过神,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钥匙扣递还给顾淮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钥匙扣,很特别。它……可能不仅仅是钥匙扣。”
顾淮之接过钥匙扣,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仔细看了看那枚染血的钥匙,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仿佛认出了什么,但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恢复了平静。
【难道是……父亲说的那个……不可能!怎么会是这个?】
他紧紧攥住钥匙扣,对沈清欢沉声道:
“先离开这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