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结束后的日子,路伊尔像一只小心翼翼探出巢穴的幼兽,重新熟悉着庄园里自由的空气。她敏锐地察觉到,哥哥安迷修似乎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温柔细致的模样,甚至……比从前更甚。
他会掐着她结束意能练习的时间,“恰好”端来温度刚好的宁神花茶;会在她翻阅古籍时,默默将她可能需要的相关卷宗提前找出来,放在她的手边;夜晚散步,他总会走在靠近风口的一侧,为她挡去微凉的夜风。
这份无微不至,让路伊尔心头那点因他前期疏离而产生的阴霾渐渐散去。
(路伊尔心理活动: 哥哥最近训练一定很顺利吧,心情真好。还是这样的哥哥最好了。)
她安心地沉溺在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里,将其归结为兄长纯粹的关爱。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被一阵来自外界的风吹皱。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安迷修刚从一场高强度的协同作战演练中下来,汗水还未擦干,正与几位同僚在训练场边缘稍作休息。不远处,两名负责与外联部门接洽的文职人员一边整理着光屏文件,一边低声交谈,话语碎片随风飘来。
“……可不是吗?拉塞尔家族的那个小儿子,上次在庆典上远远见了将军家那位一面,回去就念念不忘……”
“何止他家,听说奥古斯都家的长子也动了心思,正想办法递话呢……毕竟是路法将军唯一的千金,哪怕身体弱些,这身份……”
“嘘……小声点……”
后面的话,安迷修已经听不清了。
“拉塞尔家族……奥古斯都家……千金……”
这几个词像带着倒刺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耳膜,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他握着水壶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手背青筋隐现。周遭同僚的谈笑声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不清。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恐慌,混杂着一种尖锐的、从未有过的灼痛感,从心脏的位置猛地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安迷修心理活动: 他们……怎么敢?!伊伊……她还那么小,他们怎么敢用那种眼光打量她?!)
一种自己精心守护了十五年、视若生命的珍宝,突然被一群饿狼觊觎的暴怒与恐惧,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让旁边的库忿斯都吓了一跳。
“安迷修?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安迷修没有回答,他甚至忘了礼节,只是绷紧了下颌,用一种近乎逃离的速度,径直朝着路法将军主宅的方向走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确认!必须阻止!
书房外,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敲响了门。
“进来。”路法沉稳的声音传出。
安迷修推门而入,看到路法正站在巨大的星图前,背影如山。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依旧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军,属下……属下听闻,近日有些世家……”
路法缓缓转过身,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目光落在安迷修身上,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他的来意。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书案后坐下,才淡淡开口:“嗯,一些不着边际的试探而已。”
安迷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路法端起手边的浓茶,抿了一口,继续道:“已经被我挡回去了。”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悬着的心猛地落回实处,带来一阵虚脱般的松懈。但路法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再次绷紧了神经。
“伊伊年纪尚小,不必为这些无谓之事烦心。”路法的目光掠过安迷修依旧紧握的拳头,意有所指,“你的精力,应当专注于即将到来的队长选拔。安迷修,记住,在这个位置上,实力,才是你唯一的话语权,也是你能给予的最坚实的屏障。”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将军没有点破,但那了然的目光和意味深长的话语,像一道光,劈开了他心中所有的迷茫和犹豫。
(安迷修心理活动: 实力……屏障……没错!如果我足够强大,成为队长,拥有更高的地位和力量,谁还敢轻易打伊伊的主意?没有实力我又凭什么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守护她?)
从书房出来,廊外明亮的恒星光芒刺得他眼睛微微眯起,但他心中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雪亮和坚定。之前所有的犹豫、所有的克制,都被这股破釜沉舟的决心烧成了灰烬。
接下来的日子,路伊尔清晰地感受到了安迷修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