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眩晕与撕扯感过后,苏玉重重地摔落在实地上,喉头一甜,险些呕出血来。他强忍着体内因强行催动那不稳定灵力而引发的剧痛与空虚感,迅速环顾四周。
入目并非预想中的荒郊野岭,而是一片静谧的山谷。谷中灵气充沛却温和,与外界的喧嚣截然不同。远处有瀑布如银练垂落,水声潺潺,近处花草繁盛,蝶舞莺啼,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而他正跌坐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前方不远处,依着一棵巨大的、开满粉色花朵的古树,建着一座简朴却十分洁净的竹制小屋。
就在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警惕地观察环境时,竹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男子缓步走了出来。
饶是苏玉心性清冷,见惯了昆仑仙境的仙姿玉貌,在见到此人的瞬间,眼底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那男子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青色布衣,墨发仅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却丝毫掩不住他那张堪称绝色的容颜。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鼻梁挺秀,唇色淡绯,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组合在一起,更是一种超越了性别、令人见之忘俗的俊美。但他周身的气息却十分温和宁静,如同这山谷中的灵气,不带丝毫锋芒,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他看到跌坐在草地上的苏玉,微微一愣,随即快步走了过来,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一丝关切:“这位道友,你无恙否?”
苏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体内残存的灵力微微流转,带着戒备。他此刻状态极差,灵力紊乱,衣衫因传送和之前的挣扎而显得有些凌乱,甚至脖颈处还有一些未完全消退的、暧昧的红痕从微敞的领口露出。在这陌生的地方,面对一个陌生却容貌惊人的男子,他不得不防。
那男子见状,立刻停下脚步,站在一个不会让苏玉感到压迫的距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温和地笑了笑:“道友莫怕,此处乃‘忘忧谷’,少有人至。在下墨云,在此隐居。见道友似乎受了伤,若是不弃,可到舍下稍作休息。”
他的笑容干净而纯粹,眼神清澈,不似作伪。而且,苏玉能感觉到,此人修为似乎并不高深,至少没有给他带来如凛烬那般强烈的压迫感。
体内一阵阵袭来的虚弱与疼痛,以及远处可能随时追来的危险,让苏玉不得不权衡。他看了一眼那简朴的竹屋,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自称墨云的、貌美而温和的男子,沉默片刻,终是微微颔首,低声道:“……叨扰了。”
他的声音因伤势和长久少言而带着沙哑。
墨云见他同意,脸上露出一个更真切几分的笑容,如同春雪初融,上前虚虚地扶了他一把,引着他向竹屋走去:“道友不必客气,陋室简朴,但愿能让你稍感舒适。”
竹屋内陈设果然简单,一桌一椅,一床一榻,皆由竹子制成,窗明几净,透着一种返璞归真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清香。
苏玉被安置在铺着干净棉布的竹榻上。墨云并未多问他的来历和伤势,只是默默取来清水和一套干净的粗布衣物,又去屋外采摘了些许带着灵气的草药,熟练地捣碎,制成药膏。
“道友,你气息紊乱,似有内伤,这‘宁神草’制成的药膏或有些许舒缓之效。”墨云将药膏和清水放在苏玉手边,便礼貌地退开,去整理屋角的药篓,给予他足够的空间和隐私。
苏玉看着那碧绿清香的药膏,又看了一眼在窗边安静忙碌的墨云背影,紧绷的心弦微微松懈了一丝。他确实需要处理伤势,也需要一个地方暂时隐匿行踪。
他默默地解开破损的灰色外衫,露出里面更加单薄的中衣,以及身上那些或青紫或嫣红的痕迹。他取了些药膏,小心地涂抹在手腕被凛烬攥出的淤青和其他几处明显的伤痛上。药膏触及皮肤,带来一阵清凉,确实缓解了些许不适。
他动作间,墨云始终未曾回头,只是偶尔会温声提醒一句:“角落木柜里有干净的布巾,道友可自取。”
这种恰到好处的体贴与尊重,是苏玉在凛烬身边从未感受过的。
他换上了墨云准备的粗布衣物,虽然料子普通,却宽大舒适,将他身上那些不堪的痕迹尽数遮掩。他靠在竹榻上,感受着体内混乱的灵力在宁神草药效下缓缓平复,听着窗外悦耳的鸟鸣与流水声,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或许……这里可以暂时容身。
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逃离了那座华丽的牢笼,摆脱了那个如同梦魇般的男人,在这陌生的山谷,面对这个陌生的、却异常俊美温和的墨云,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安宁。
然而,他并不知道,远在万里之外的昆仑,某个因他的逃离而彻底疯狂的男人,正不惜一切代价,搜寻着他的踪迹。